“呵!”崔狻怪叫一声,手上松了劲,那机关手臂也在同时松开了拳头。
谢九龄摊开手:“你看,即使没有灵识,你也能操纵这条机甲手臂。只要能操纵力枢,你也可以使机甲动起来。”
“可是我听说,机甲的百倍于人的威力,正来自于其灵枢。”
“看来崔校尉虽然与机甲无缘,但并不是一无所知。”谢九龄道,“机甲的燃烧薪柴、石炭等获得的力量,有如人的内力。没有灵枢,机甲的内力就发挥不出,只有一具格外厚实的躯壳罢了。”
崔狻勃然大怒:“绕来绕去,你不还是在说,我就算能操纵机甲的肢体,也发挥不出机甲的力量?”
“是。”
崔狻恼怒不已,伸手去剥力枢带,谢九龄忙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还没有说完。”
他边说边将手里那条带子蒙在眼上,用手指了指:“这是这条手臂的灵枢带,现在在我头上。崔校尉找些坚硬的东西,抓住看看。”
崔狻满头雾水,随手用机关手臂去抓他烛台边剪烛花用的剪子。不料他只是轻轻一攥,掌中便传来喀的一声,剪子从中间断成两截,摔落在地。
即使他是习武之人,也不可能有徒手捏断铁器的力量。崔狻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些什么。谢九龄听见铁器断裂之声,便解下灵枢带,启唇笑道:“我刚才就说过,崔校尉唤不醒机甲,那么换一个人来唤醒机甲就好。只要崔校尉操控动作,我操控内力,就可合力驾驭机甲。拿武学来比喻,就是我出深厚内力,崔校尉使出武功招式,岂不珠联璧合?”
崔狻木木呆呆道:“你怎么做到的?机甲不是向来只能一人驾驭么?”
“那是因为沈鸿羽留下的机甲,都是只为一名甲师设计的。现世的甲师不敢随意更改沈鸿羽设计的枢机,也就没人想到,灵枢和力枢是可以分开的。”谢九龄将崔狻胳膊上的力枢带也解下来,贴在他耳边呵了口气,“个中缘由太复杂,我就不和你解释了。总之,我能做到将二者分开,交由两人操作。”
崔狻一个激灵,将他推开:“如此一来,我只要找个有灵识的人帮忙,这是再造之恩,我该怎么回报你?”
谢九龄笑容可掬道:“那就做我的英雄罢。”
他嘴上说着正经话,目光却往崔狻下三路飘去。崔狻脊背一紧,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清晨醒来看到的景象,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处搁。
偏偏谢九龄还走到他身前,摸了一下他的脖颈——拈下一片树叶,许是他在猎场里沾上的。谢九龄将这叶片丢掉,眉眼弯弯道:“崔校尉怎么笃定,这是恩不是仇?”
崔狻瓮声瓮气道:“谁会帮仇人平步青云?莫不是脑子烧糊了?”
“这么轻信,当心被人利用。”谢九龄道,“今日我托崔校尉安放机弩,你也想都不想就做了。你可考虑过,若我是个刺客,想要用机关刺杀权贵,你可就犯了杀头的罪了?到时崔氏满门忠烈,都要做刀下冤魂了。”
他这么轻描淡写地一提,崔狻立刻后怕起来,后背冷汗淋漓。
“还好我不是恶人,崔校尉总算没铸成大错。”谢九龄话锋一转,“不过小错还是有的。崔校尉可想过,为何昨夜偏偏是你中了迷情药,又偏偏穿过营地,走到我这顶偏远的帐子来?”
崔狻才弯下来的腰,再次挺得笔直:“我中了药?那天我喝的葡萄酒,确实有些酸苦,与以往不同。我酒量不差,这一杯下去,却天旋地转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九龄毫不避讳道:“……虽然崔校尉不记得了,但之后你确实对我霸王硬上弓,害得我差点失血而死。若谢太傅的独子是个迂腐的书生,现在怕已经悬梁自尽。崔谢两家必定结成世仇。”。
“是谁如此恶毒?”崔狻努力压下翻腾而起的缱绻记忆,正色问道。
正如谢九龄所说,若是崔太师的嫡孙,欺辱了谢太傅的独子,本就政见不合的崔谢两家必定结仇。谢九龄的母亲乃是皇帝的姑姑、先帝的妹妹永安大长公主,在天子心中分量极重;加上崔家三代将军位高权重,早就为君王所忌惮,到时圣人心中必会对崔家生出嫌恶。
幸好谢九龄看破玄机,将这事闷在双方肚子里,没有闹出去,不然此时一定是崔谢两姓两败俱伤,崔狻的脑袋说不定也早被砍掉了。
此人想要崔家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