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狻适时地咳了几声:“谢将军,这菜有点咸了。”
谢九龄作恍然大悟状,拍掌说道:“大约是火头军不小心放多了盐,不如殿下用几口白饭,将咸味压一压?”
“谢将军不必费心,本王倒是觉得这菜咸淡适口。”静王清清嗓子,撂下筷子,“谢将军,时辰也不早了,我看……”
谢九龄抢在他前面开口:“既然殿下觉得这菜尚可,不如多用一些,今夜我们谈得兴起,喝了不少酒,殿下切不可空腹入睡,以免伤身。”
此言一出,连那些陪坐的陇州将军都看出他就是在整治静王,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些出入沙场惯了的武将,多数瞧不起没有战功、只会指手画脚的文人,更何况陇州节度使是朝中清流,他的部下对朝中三位皇子的争斗也颇为厌烦。逮到这机会,人人都想看静王出丑。
有个汉子便粗声道:“静王殿下,这些野菜珍贵得很。现在军饷不够,普通士兵伸长脖子都吃不上一口新鲜的菜,采得的这些野菜都送上了殿下的桌案。殿下可不能浪费,得全部吃完才对!”
谢九龄故作为难道:“殿下,您看……”
静王却也不愧是个人才,颇能忍辱负重,竟然面不改色地又夹起一筷甘露菜:“这位将军说得对,难得璇玑将军美意,本王自然不该浪费。”
在众人注视之下,他细嚼慢咽地将那碟菜吃完,从始至终面带微笑,好似当真在品尝什么珍馐佳肴。
谢九龄满面愧色道:“殿下,真的不会太咸么?”
静王将最后一根草叶咽下:“谢将军大可安心……咳,本王觉得很好。”他又干咳了几声,提议道,“夜已深了,如果谢将军无事要说,不如姑且散席,各自休息罢?”
“这可不成,一场酒宴怎能没有歌舞?”谢九龄眉眼弯弯道,“若是不能让殿下尽兴而归,岂不是属下失职?可惜崤关偏僻荒凉,寻不到色艺双绝的佳人。属下斗胆,想请殿下的姬妾助兴。”
听到此言,一直面色如水的静王忽然抬起眼来,不悦道:“谢将军这是何意?本王的姬妾,岂可如倡优般听凭你呼来喝去?”
“不过是起舞助兴罢了,没有折辱的意思。殿下须知,古时王侯劳军,也常令自己的姬妾为将士歌舞。殿下素有古君子之名,怎么会舍不得区区一名美姬?”谢九龄道。
“我十分珍爱这名妾室,还请谢将军见谅。”
谢九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展颜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勉强殿下,这就着人送殿下回营帐。”
“对了,战场之上,人员混杂,为了殿下和您那名姬妾不受小人伤害,我派专人日夜把守,还请殿下和您的妾室不要胡乱走动。”崔狻插口说道。
静王神色一凛:“崔将军,你是要软禁本王?本王奉命劳军,何错之有?”
崔狻嬉皮笑脸道:“殿下何出此言?不过是担心殿下千金贵体受到损伤,才出此下策罢了。你们这就送殿下回帐中,千万不要让任何可疑的人接近。”
他话音刚落,守门的几名侍卫就挺身而上,七手八脚地将醉酒无力的静王扶起,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