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狻捉住他的手：“就几天了，我发誓，几天之后就带你进桂城，吃好喝好睡好，想干什么都依你。你再帮我几天，成么？”

谢九龄闭着眼睛靠在他肩上，言简意赅道：“一言为定，走不动，背我。”

怕他没力气搂不住摔下去，崔狻只好打横将他抱起来，小心地拉高披风遮风，这才走出门去。在营帐附近守卫的士兵里有个金吾卫旧识，见他样子便打趣道：“哟，崔大将军，鬼鬼祟祟地抱着个小娘子去哪啊？”

“滚蛋，去把帅帐收好装进青蚨。”崔狻火冒三丈，抬脚就踹。前金吾卫身手不凡，笑嘻嘻地便躲了开去。

崔狻气不打一处来，只好朝谢九龄发火：“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让人看笑话。你高兴了罢？”

谢九龄又一爪挠在他脸上：“别吵。”

“……”

小祖宗起床的脾气越来越大，崔狻却拿他没辙，又不敢被甲士们瞧见脸上的痕迹，只好大步流星钻进阿修罗，率领神机营拔营。

安阳的陇州大军很快就会追随神机营而来，路上可能会遇到靖王的伏军，但以他们的实力足够应付了。最凶险的还是神机营的前方，崔狻连眼睛都不敢眨，一边和其他机甲协力安放天女梭机关，一边小心翼翼地注意夜色中的风吹草动。

谢九龄却在身边的甲士座上闭目养神，真叫人嫉妒。

崔狻心里不平衡，却没忍心惊动他。猛一看谢九龄确实像是睡着了，崔狻也无法通过灵枢带感受到他灵识的波动，但他就是知道谢九龄醒着，而且还在聚精会神地劳作着。

作为营中力量最巨大的太极甲，阿修罗当然也要出力协助修筑工事。它正挥舞着三双有力的手臂，搬动沉重的千岁冰障，将它们嵌到机关立柱中。这一面面透明的千岁冰，将组成长达几百里的城墙，防御靖王的火力。

机关立柱中则藏着区百川造的天女梭，从前西王母拿它让神机营吃了大苦头，如今神机营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靖王一定熟悉这机关，但崔狻敢打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破解。

天女梭会攻击机甲的螺栓关节，除非靖王那儿也有一个谢九龄，也能模拟人的身体，给机甲加上“皮肉”，不然遇到天女梭也无计可施。

既然天女梭威力无匹，构造也理所当然地精密复杂。构筑这城墙，既需要体力，也需要精细的操作。

崔狻出得了力气，但摆弄机关并非他所长。之所以能准确地安装天女梭，全靠谢九龄的灵识操纵着他的双手。

灵识明明是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但崔狻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谢九龄的灵识像是一潭泉水，柔和地包裹着他的身躯，托着他的双手在机甲间穿梭，灵活地进行着细密的动作。

和傀儡吊线不同，崔狻仍能控制自己的身躯，谢九龄的意识更似指引，而非控制。更奇妙的是，两个人的意识，此刻却合二为一，不分彼此，仿佛谢九龄最开始就是他的一部分。

一旦戴上灵枢带，他们就融合成了一个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刚刚驾驶阿修罗的时候，他们的意识并非如此密不可分。崔狻也不记得，是从哪一天，哪一个举动开始，事情忽然变成了这样。

哪怕不想承认，他和谢九龄之间，有着绝对的信任和默契，深入骨血，胜于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