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羽嘉却在此时插口道：“明莺在靖王手里……受尽折磨。”

“除非我耶耶或明莺亲口告诉我，不然我不会信。”贺鸣萤不假思索道。

谢九龄遗憾道：“那就没办法了。郡主，你应该明白，即使没有你，我们也有其他校尉可以担任统帅。但对你来说，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一生便是阶下之囚。”

“我绝不后悔。”

谢九龄从腰间解下一只银壶，将其中药粉倒在茶杯里一些，双手捧到贺鸣萤面前：“郡主，既然你不肯归顺，谢某也无可奈何。为了确保公主殿下的安全，只能请你先服了这味毒。

“这毒药和优昙华一样，服下去当时无事，一月后才会毒发毙命。解药只有我身上有，还请郡主在我战胜归来之前，不要做不该做的事。只要你不泄露军机或伤害公主，我一月后自会来替你解毒。”

妙华公主神色一凛，劈手欲夺茶杯。贺鸣萤却仗着武艺在身，先她一步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朝她笑了笑：“阿桢别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走一步看一步罢。”

妙华公主又气又急，狠狠地剜了谢九龄一眼：“谢九！”

“公主莫急，我说了，这药服下去当时无碍。”谢九龄若有所思道，“保险起见罢了。只要一个月后我还能活着回来，郡主就不会死。”

话是这么说，妙华公主的眼神却快要把他刺穿了，崔狻连忙箭步上前，把谢九龄拉到身后：“要是诸位对布防都没有异议，那么就都行动起来。谢将军、贺将军、区将军，你们试验机关。萧子深跟我去挑个校尉出来，康欲染去调动运输甲和粮草，准备好后日午时发兵。”

他自己也亲自去校场点兵，挑出一名姓张的甲士领兵攻打南阳。他借着点兵好好鼓舞了一番士气，再将神机营的甲士分成三份，和校尉们讲清了行军路线。做完这一切，再抬起头来，营地的栅栏上挂着的半轮夕阳光芒奄奄，时近黄昏。

崔狻估摸着快到晚膳的点儿了，放甲士们去吃饭，自己找伙房借了灶台，煮了锅白饭，随便拿灶台上的菜肉炒了两个菜，拎着食盒去军帐接谢九龄，却发现帐中已经没人了。

他转回帅帐，便瞧见帐中已经点上了灯，谢九龄的影子正伏案做着什么。他挥退了守门的士兵，钻进帐子问道：“商议完了？”

暖意和瑞脑香气扑面而来，一台机巧正在帐中喷吐着温热的雾气。谢九龄坐在这机巧前面，就穿了件单薄的中衣，还赤着脚。

崔狻大惊失色，连忙从衣架扯下狐裘，把他从头到脚包起来：“你怎么回事？不知道会着凉么？”

“这不是有你在么？”谢九龄笑盈盈道，眼神一刻都不曾离开手中卷轴，“方才宽衣打算入浴，突然出了加固城墙的点子，想要查阅典籍看看可不可行。”

“我可真是操心的命。”崔狻挠了挠头，“你们商量好法子没有？我的作战，全都依托你们的机关而行。”

谢九龄抬起头来，眨了眨眼：“小狮子开口要的，我一定能做出来。金川用的机关，我不都成功造出来了么？这次百川提出了一个好点子，我想把它加到城墙上，就万无一失了。”

“那也不能穿着中衣看书！行了，计划订好了，就先用晚膳。要是把你饿着了，等回京的时候，太傅把你往秤上一搁，发现你轻了一两半钱，肯定要把我宰了给你补身子。”崔狻一边絮叨，一边将饭菜摆开，夺走他手里的卷轴，强调道，“吃饭的时候不要看书！”

谢九龄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数着饭粒抿了几口，放下几乎没动的饭碗：“我饱了。子狩，我有件要事跟你说。”

“吃完饭说。”崔狻将那碗饭递到他面前。

谢九龄勉为其难地又抿了几口：“是关于平阳郡主的事，我方才用凝血散假装毒药，想试探她的反应，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喝下去了。若非城府太深，便是真的光明磊落。如此直率慷慨，难怪妙华公主喜欢她。”

崔狻夹了片腊肉，递到他嘴边：“所以呢？”

谢九龄刚张开嘴就被他顺势喂了肉片，只能咽下去再说话：“……所以我想，与靖王对阵时，我们要尽量不伤靖王性命，同时试着找找西王母。如果能将平阳郡主收为己用，对我们大有助益。”

“知道了。”崔狻又夹了片菜叶喂他。

谢九龄细嚼慢咽地花了好久才把菜叶咽了，迟疑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之前议事的时候，你不信她，不是么？”

“我不信她，但信你。”

谢九龄顿时眉开眼笑，凑过来在他眉角亲了亲：“最喜欢我的小狮子了。”他站起了身，往浴桶那边走去，“我用好了，先去沐浴，你不必管我。”

崔狻却放下筷子，严肃道：“我也和你说个正事。”

“嗯？”

崔狻看了看书案脚边开着盖的机甲，盒中被机关保护的点心新鲜温热，只是少了两块：“你又在饭前吃点心，所以吃不下饭了是不是？”

谢九龄浑身一僵，崔狻磨牙切齿，步步向他逼近：“我三令五申不许饭前偷吃点心，你就是不听，我今天必须得给你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