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哥替我清点和回礼的,我没太注意。”崔狻回想了一下,“你这么一说,獍哥好像确实提醒过我,说诚王送了口上好的障刀,问我要不要佩上。”
谢九龄好奇道:“你身上佩的还是狻猊?”
“我用这口刀用惯了,懒得换。”崔狻咂舌,“怎么,你觉得我有必要戴上给诚王看看?”
谢九龄沉吟道:“没有必要。依我所见,你只需将这口刀珍而重之地藏在家里,再回诚王一份重礼即可。诚王赠刀,无非是赏识你,顺便拉拢你。但事到如今,我们不需对其他皇子过分亲近。”
崔狻大喇喇道:“之前我姐姐也说,崔家只需要效忠太子就好,效忠储君即是效忠天家,是最不容易惹祸的选择,所以她就让祖父就应了圣人的旨意,来年要和太子成婚。”
谢九龄愣了愣,好奇道:“我竟不知崔家大娘子还有这般胆识见地。她说的不错,崔谢两家都该效忠东宫,万万不可像朝中其他大臣那般,倒向其他强势的皇子。”
“只可怜太子殿下,本就是个文弱书生,还要落进我姊姊的魔爪,以后还不知要被她搓圆搓扁。”
谢九龄却压低声音道:“朝中大臣都说太子不成器,我从来也不大关注东宫的举动,但今日看来,太子并非表现出的那样平庸无能,反倒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崔狻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太子做过什么聪明的事,只好不耻下问:“太子文治武功都没甚成就,怎么就聪明了。”
“太子行事,从来无功,但也无过,从不显山露水,这正是他明智之处。”谢九龄轻声道,“太子殿**为嫡长子,名正言顺地立为储君,他什么都不用做,日后圣人……他自然而然地可以登基为帝。既然如此,何必要同两位亲王处处争锋?落在圣人眼里,反而会令圣人以为他们争权夺利、兄弟阋墙,从而心生不快。你瞧殿下虽然什么也不做,但圣人反而处处为他铺路,你我都是东宫辅官,已然被划为太子的臣属了。”
“但是朝中许多重臣都倒向诚王、静王,这点不是太子的失误么?”
谢九龄不以为意道:“不错,两位亲王确实笼络了不少朝臣,连宫中内侍都有很多被静王收买了。那日受封,我多看了几件玩器几眼,隔日静王就差人送了一模一样的来,想来是宫中的太监通风报信。”
“所以说静王……”
“但诚王、静王笼络人的手段,无非是威逼利诱,如此粗浅手段就能拉拢的臣子,恐怕也非奸即庸,到了关键时刻,有几个能排上用场?”谢九龄不以为然道,“金玉财帛之类的,我从小见惯了,静王以为送几件玉器就能收服我,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崔狻正想说太子送的糕点不是更简单,刚张开嘴就被塞了一口点心,话没说完就换成了一句“好吃”。
这点心和闻上去一样清甜可口,细细密密的酥皮带着油香和牛乳的微甜,但却没有一丝腥膻油腻,面皮中包裹着糖渍的梅花,余韵悠长。这点心用的材料都朴实无华,味道却不比谢太傅家精制的山珍海味差。
“小狮子,你仔细揣摩揣摩,对我们这种世家子弟来说,到底是珠器珍玩可贵,还是他人的一份真心可贵呢?”谢九龄慢条斯理道,“何况,‘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太子亲手烹调的一枝春,代表的可是未来天子的一片真情,让人如何不感动?”
崔狻听他说了这么久,终于回过味来,忍不住道:“能用一包点心换到你的臣服,这么看来,太子殿下的手腕确实高明多了。还有王庭芝,也因为紫微的事情,对他忠心耿耿。不止静王,诚王也早就输了。”
谢九龄叹道:“太子大智若愚,润物无声,颇有盛世守成之君的风度。诚王静王锋芒毕露,却未必争得过太子,也不得圣人重用。既然如此,神机营不必自找麻烦,只管忠于太子,恪尽职守便好。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好好,我也有一件好事要说。”崔狻背着他转过街角,饭香酒香和烟火气扑面而来,“我们终于到了,饿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