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龄狡黠道:“谁说这是自家的宅子了?这是我的尚书府,可不是你家。”
“你和我还分得那么清楚?”
“要是分得不清楚,不就被天下人笑话了么?”谢九龄乜斜他一眼,“崔将军在太庙所言,自己难道不记得了么?你说两个男人成亲,要被人笑话。我看等到崔将军封了公侯,一定会和我分得更清楚,到时候再娶上娇妻美妾,早就忘了今日的情意了。不如我们趁早慧剑斩情丝,今日就断了这份孽缘罢。”
崔狻火急火燎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待你自然是万分真心,只不过两个男人没有成亲的道理。可是成不成亲,于我们又有什么妨碍?”
见他当真急了,谢九龄连忙换上笑脸,往他怀里钻了钻:“说笑的,我当然明白你的真心。逗你玩玩罢了,何必当真?”
“谢珠郎,太傅和公主对你呵护备至,你又在山里长大,所以不把俗世的规矩看在眼里,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但我现在还做不到……”崔狻扭过头去不去看他,“没遇到你的时候,我只想混个不高不低的官职,领份不多不少的俸禄,在长安娶妻生子,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那时候,我没有想过封侯拜将,更没想过和男人共度一生。”
谢九龄张口欲言,奈何崔狻地捂住他的嘴,他便只能眨眨眼示意自己在听。
崔狻对上他的双眸,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但话到嘴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就是因为遇到了你,一切都变了。你记住了,是你把我带出长安,也是你自己要做我的情郎。本来是你先招惹我的,你现在想结束就结束?没门。”
谢九龄的眼笑弯起来,他趁崔狻松开手,凑上来啄了啄他的嘴角:“不会结束的,我会一辈子把你牢牢抓在手心里,绝不拱手让人。成亲也是说笑的,不要太在意。”
崔狻犹豫片刻,小声道:“你放心,虽然不能成亲,但我这辈子都会在在你手心里,我可早就跑不掉了。”
“嗯?你说什么?”谢九龄眯起眼睛。
“好话不说二遍!”
谢九龄抱住他的脖子,央求道:“小狮子难得吐露真心,只听一遍怎么够?”
崔狻恼羞成怒道:“我是说,我这辈子都是你的掌中玩物,想跑都跑不掉。高兴了罢?”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塞进谢九龄怀里,“对了,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谢九龄眉开眼笑道:“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塞给谢九龄的,是一只半个拳头大的白玉狮子。它掌中捧着一颗明珠,猛一眼看上去有点像宫城里守门的石狮子,但这只狮子摇头摆尾,憨态可掬,毫无呆板匠气。
雕工是好雕工,玉也是好玉。细腻的白玉触手温润,柔滑如脂,无绺无裂,便是千金也难求,更何况这么大一块。
谢九龄咦了一声:“这玉……”
“我从我家宗祠里偷出来的,和你脖子上那锁是同一玉料开出来的。”
谢九龄颈上那领长命锁的玉料,是太宗赏赐给三公的。崔狻偷出来的,正是赏给崔家的那块。
“这么珍贵的玉,要送给我?”谢九龄笑吟吟道。
他显然也明白玉的来历,小心翼翼地将玉狮子捧在手心,生怕失手损坏。崔狻若无其事道:“我前几日才知
道你的生辰在八月,现在补送你一份贺礼。你阿耶恨不得把天下奇珍都堆到你面前,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什么贺礼好拿得出手,只好找个工匠把这块玉雕成坠子送给你了。”
“谢谢,我很喜欢。”谢九龄道,“话说起来,你将它雕作捧宝珠的狮子,可何特别的寓意?”
崔狻默默起身,拾起扔在石凳上的衣裳,帮他穿戴起来。
谢九龄抬起手配合他,继续追问:“我猜猜看,我的乳名是珠郎。这只玉狮子的意思是说,我是你的掌上明珠么?”
崔狻哼了一声,没说话。
“正巧,你也是我的掌上明珠啊。”
“嘁,我刚才就说了,我是你的掌中玩物才对。”
谢九龄将那玉狮子捧到颊边,含笑道:“掌中玩物和掌上明珠,有何区别?”
“区别可大了,看看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崔狻替他穿好鞋袜,自下向上瞪了他一眼,“我是你的掌中玩物,你却是我的掌上明珠。”
谢九龄用双手捧住他的脸,垂首给予一吻:“同样是握在掌心,爱不释手,我的掌中玩物,即是我的掌上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