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华清宫就讨论过,谢九龄在兵部的侍郎文职,再往上升至少就得是兵部尚王庭芝是十七年前的进士出身,既通诗书,又懂甲术,彼时也是名动京华的少年天才,在谢九龄毛遂自荐之前,逢朝大部分高阶机甲都是由他主持修建。
所以论年纪,王庭芝年仅二十九,风华正茂,没有年老体衰不堪重任的毛病;论才华,他虽然不及谢九龄与妙华公主那么多奇思妙想,但也是朝廷不可或缺的甲师人才;论资历名望,王庭芝比谢九龄为官的年月长得多,还做过太子太傅。
不同于崔狻和谢九龄获封的少师、少傅,王庭芝的太子太傅可不仅仅说来好听。太子太傅肩负为众位皇子讲经授书的重任,必须是德才兼备之辈,还算是未来帝王的恩师。
相比之下谢九龄只是太子少师,比太傅差了一辈,远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谢九龄刚一出仕,就是王庭芝的部下,算他半个门生。于情于理,谢九龄都不应该取代王庭芝的位置。
他们两个算盘打得响亮,谢九龄做个兵部侍郎,在朝中没有实职,就可以自由离京。但没想到天子干脆越过王庭芝,要让谢九龄当尚书右仆射。还好薛太尉一脉急急忙忙上来反对,给了谢九龄顺水推舟的借口。
谢九龄等得时候差不多了,才朝天子一拜:“臣无论身在何位,都必定兢兢业业,忠君报国。纵为九品微末之吏,臣也当尽心竭力。一切但凭圣人吩咐。”
他恰到好处地给天子递了个台阶,后者的脸色也和缓下来,叹了口气,打算顺势收回任命:“既然如此,右仆射之位暂且空置。右三丞事务仍由太子主理,静王、诚王协理。谢卿你……”
恰在这时,忽然有人郑重其事地开口。
“圣人,臣自请外放。兵部事务,应选贤能之士接替。臣提议由兵部侍郎谢九龄接任兵部尚书。”
满朝文武的目光都顺势落在他身上,身穿绯袍跪倒在地的,赫然是兵部尚书王庭芝。
吏部尚书狐疑道:“可王尚书接掌兵部以来,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突然更换尚书,恐怕兵部忙中生乱。”
“圣人,王尚书与臣有半师之恩,臣不愿取而代之,使天下耻笑臣不顾师徒之谊。”谢九龄连忙摆出满脸恳切。
王庭芝突然唱这么一出,实在出乎意料。不过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朝中对此反应最激烈的,不是薛太尉,不是谢太傅,也不是王庭芝的部下,而是看起来与王庭芝没什么关系的诚王。
他不顾君前失礼,声嘶力竭道:“不可!”
天子亦是一惊,责备道:“诚王!”
诚王死死盯着王庭芝,神色扭曲,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看向天子:“父皇,儿臣以为,谢将军有功,理应升迁。但王尚书也大可不必辞官外放,既然谢将军也说王庭芝——王尚书算是他的半个老师,那么谢将军有资格做右仆射,王尚书自然也有。”
“你的意思是……”天子沉吟片刻,喜笑颜开,“诚王言之有理。兵部尚书王庭芝,即日擢为尚书省右仆射,位列宰相。兵部侍郎谢九龄,擢为正三品兵部尚书。王卿,谢卿,你们日后还要如今日一般,互相辅助。”
事已至此,朝中重臣都没了异议。谢九龄只得领旨谢恩,回过头来朝崔狻苦笑了一下。
天子微笑道:“崔卿,谢卿,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今日未时,朕特许你二人在太庙加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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