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龄道:“你要用公主的身份向圣人求情,而不是神机营的妙华中郎将。公主记住,那时你和朝廷里的派系毫无干系,只是作为圣人的爱女,去向圣人撒娇求情。你讨要平阳郡主也不是为了神机营,而是为了自己。”
“你可以说郡主是你的好友,撒娇或是扮可怜求圣人网开一面,若是非论罪不可,就请圣人判平阳郡主出家随你修行。我则会在朝堂上说,平阳郡主深明大义,曾经协助神机营守卫豫章,可以将功抵罪。”
崔狻惊道:“你要骗圣人?为了一个平阳郡主,犯下欺君之罪,值得么?”
“只要公主也这么说,我便没犯欺君之罪。当时西王母秦明莺在豫章医治病人,确有其事,但他杀害太守、与靖王勾结的事情却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只要我们不说出去,豫章的老百姓自然会把贺鸣萤认成妙手仁心的秦大夫。”
崔狻咬牙道:“我不同意。平阳郡主可有可无,但我不能让你走这么险的招。你想没想过,如果东窗事发,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谢九龄笑道:“放心罢,只要你与公主不揭发我,谁会知道我今日的谋划?平阳郡主与西王母容貌一样,就是天意助我。你仔细想想,豫章的老百姓都说她是好人,知道西王母身世的又只有季羽嘉,我们既然不知道内情,不过‘一时错认’,顶多是失察之过。以我们的出身和功绩,不会被重罚的。”
崔狻戒备地看了妙华公主一眼:“你就不怕我和公主向圣人告密?”
“我信你。”谢九龄道,“至于公主,我认为……你想要救平阳郡主,所以不会告诉圣人真相。”
妙华公主拧起眉:“你才从小金川回来,能知道什么?”
谢九龄眼波一转,压低声音:“我从萧校尉那儿得知,公主让平阳郡主休养在自己的院子里,亲自为郡主换药,废寝忘食地帮郡主解毒。郡主也对公主十分亲昵,你们情——同——姐——妹。”
“你好像话里有话?”
“本来是没什么话的,但看到妙华道长在念佛经,我便突然有话说了。”谢九龄意味深长道,“平阳郡主是生是死,就在公主一念之间。”
妙华公主不咸不淡道:“本宫要再想想,你出去罢。”
谢九龄点到即止,不再多话,带着崔狻从禅房出来,往自己的寝居走去。崔狻估摸着妙华公主应该听不到了,才小声问道:“你胆子太大了!真的要这么做?”
“本来平阳郡主就没有参与谋反的迹象,她是生是死,对圣人来说根本无足轻重。我撒个小谎保下她,以圣人对我家的眷顾,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追究。而且平阳郡主还有用,圣人肯定也想留住她,所以此前一直没有下令搜捕靖王之女。之所以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是做给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看的。我是顺着圣人的心意而为,何罪之有?”
“可是说到底,犯下欺君之罪,就相当于给天家递了把柄,要是秋后算账起来……”
谢九龄点了点他的嘴,打断他的话:“若是有一日圣人想要秋后算账,就说明我们已经没用了,或许是权势太盛让圣人感到了威胁。届时就算没有今日这桩欺君之罪,也会有别的借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崔狻急道:“所以我不希望我们戎马倥偬一辈子,最后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
“小狮子,别急,听我说完。”谢九龄摸了摸他的头,“反过来说,靖王谋反,四藩未削,圣人现在正用得到我们,只要我们不谋反,有些小错,他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君之道是制衡,为臣之道,亦是制衡,只懂循规蹈矩是不行的。只要我们分寸拿捏得好,就不至于兔死狗烹。”
“可是妙华公主是圣人的亲女儿,你不应该去怂恿她。”
谢九龄胸有成竹:“我料定妙华公主想要救平阳郡主,才会去试探她。看她的反应,她一定会上钩。只要咬了这钩,她就是我的同犯,不会告诉我们。”
“可她万一不上当呢?”
“她明知有钩,也一定会咬。依我看,妙华公主恐怕对平阳郡主动心了。”谢九龄兴致盎然道,“她先前看上萧中郎,就直接去向圣人请婚,可见她并不在乎萧子深和旁人的看法。可如今她却为了平阳郡主烦恼不已,避之不见,还念起了佛经,不是很有趣么?”
“她对一个姑娘,动了真心?”崔狻瞠目结舌。
谢九龄道:“听说平阳郡主举手投足颇似男儿,气度风流,还容颜绝世,女儿家会动心也不奇怪。一会儿沐浴更衣之后,我也想去会她一会。”
崔狻哼了一声,弯**来一把将他扛在肩上:“你今天别想见她了。”
谢九龄被他扛在肩上也不挣扎,十分了然地回应:“当然要先喂饱我养的小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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