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难来的都是女人孩子，剩下的男人就是因为灵识不合格，才没有留下保卫豫章。哪来的甲士？”
“你说的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谢九龄气定神闲道：“神机营募集甲士，并非以灵识为唯一标准，中等灵识或灵活的身手，但凡有其中一样就可录用。况且——此次征兵，不论男女，皆入将籍。”
“女子充兵？”
谢九龄道：“女子入营，升迁赏赐皆如男丁，如若立下战功，未必不能成为将帅。神机营副统领妙华中郎将，即是女郎。”他挑起眼角，观察了一会儿人们的反应，继续说道，“进入神机营未必要上战场，我们也需要一切甲师、巧师、杂役，比如这位澧兰。”
他朝澧兰招招手，朗声道：“这位小郎君数日前拜在神机营怀化中郎将区百川门下，现在已经是神机营的……嗯，从九品下执戟长，每月享有五百钱俸禄，还有山珍海味可以吃。”
崔狻一听就知道他临时起意给澧兰封官，好糊弄淳朴的老百姓，但也没有戳穿他。左右谢九龄是神机营统领，掌控营中四品以下一应升迁调遣的大权，要塞个小小九品执戟长，确实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怜澧兰突然之间因祸得福，摇身一变成了军爷，还没能想明白这回事，僵在原地。
谢九龄笑容可掬道：“所以，若是想要进入神机营，随时可以到神机坊接受检验。此外，若是不想参军，也有另外一个好去处。”
他拿腔作调地顿了一刻，才一字一句道：“还可以服徭役。”
他将那张纸交给侍卫，示意他张贴在显眼的位置：“我们需要人来修造房屋、开垦田地、蓄养家畜、伐木采石，来供给所有人的衣食。无论你是会木工砖瓦，还是针线女工，皆能出力。如果实在身无所长，挖山芋采野果也都可以记作徭役。我已将酬劳写在纸上，诸位可以自行查阅，以后凡是参与劳作的人，可以根据成效和神机营交换食水衣物。”
“所以说，想要不饿肚子，就要干活。不然就没有饭吃。”崔狻接过话头。
区百川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可是老人孩子怎么办呢？”
谢九龄笑道：“未满十岁的孩童，年过六十的老者，和身有残疾不能劳作者，仍可领粥，但必须按名册领取，当场喝完。除此之外，神机营不会再分发任何赈济食粮。”
他说完这一番安排，不少人露出忿忿的神色，但畏惧将士们手中雪亮的刀，也没人敢出口抱怨。
谢九龄将营地的杂物安排妥当，就要回到神机坊去，临走了才对区百川正色道：“营地的重建就拜托你了，我会派几个低阶甲师来相助，你还要带着豫章的巧师们，先建几座轻简的房屋，并在西岭山上开垦田地……罢了，在这方面，你比师兄懂的多了。你自行安排罢。”
区百川道：“我明白了，师兄。西岭山腰的土地肥沃，只是山道难行，所以平阳人不曾在那里垦田。我会尽快修缮山路，将豫章人迁到山腰居住。”
豫章人时忽然多出来的几万外人，若让他们住在平阳城，一是平阳的食粮和住宅不够，二是容易滋生骚乱。所以安顿豫章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暂居的区域和平阳人分开，并想办法让他们自给自足。
谢九龄欣慰道：“一点就透，不愧是我的师弟。那你说说，接下来要怎么办？”
区百川吸了几口气：“带巧师修造农具、工具，尽快修缮山路，开垦梯田，督促豫章人去狩猎、种田、修建房屋、采摘野菜，让他们尽快恢复在豫章的正常生活。另外我打算将多余的猎物集中饲养起来，防止口粮短缺。”
谢九龄笑眯眯道：“好，另外还有件事，因为不大光彩，师兄只好偷偷对你讲。”
“什么事？”
谢九龄用扇子挡住脸：“我看见难民中有几个穿金戴银的，应是豫章城中的商贾巨富，恐怕做不了重活。如果他们实在没能力换取足够的口粮，你可以私下里卖一些耕地、纺织的机关给他们。”
崔狻问：“换句话说，让区中郎去敲他们的竹杠？”
区百川大惊失色：“师兄！这个我做、做不来。”
“放心，我也不想留下搜刮民脂民膏的坏名声，你用镜湖先生作品的市价卖给他们就好。”谢九龄叹了口气，“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修造太极机甲耗资奇大，如今神机营连造三尊太极甲，已经捉襟见肘，偏偏朝廷迟迟无法增拨军饷。”
崔狻恍然大悟道：“难怪最近你的午膳又少了两个菜。”
“左右军营的菜也难以下咽，还不如少做几个。”谢九龄嫌弃道，“总而言之，豫章人的衣食住行，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开垦西岭的荒地，如果能有富余的饷粮供给神机营，就再好不过了。”
区百川却道：“这么拖下去，对我们很不利。这和豫章围城很像，我们不断消耗粮食和兵力，却……”
谢九龄胸有成竹道：“不会，不一样。豫章城的农田都在城外，平阳的农田猎场却都在城中，不会像豫章一样耗尽粮草。我想就是因此，靖王才会将封国的都城定在平阳。”
“不错，平阳易守难攻，况且南遂翻越岷山而来，被山脉阻断后路，先耗尽粮草的会是他们。”崔狻接口道，“不过，固守平阳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谢九龄问道：“要出兵么？”
崔狻沉吟道：“我这段时间远远地观察他们的兵力分布，差不多摸清了，回去和妙华公主商量一下。”
区百川振奋不已：“你们有办法了？”
“是有法子了，但这里人多口杂，不能说给你听。”谢九龄笑道，“你只管安顿流民，替师兄看顾好城中百姓——如果有空闲可以去靖王府陪陪师父，别的不用管。”
崔狻咧嘴一笑：“就看你师兄和我的本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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