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萧乃国姓,今上因金陵靠近涉江,所以膝下子嗣名都从三水,而异姓王侯同享殊荣,名皆从两水。
账下烛光昏黄,摇摆不定,散发出一股特别的味道,倒也不是很难闻。
傅准头发披散着靠在长椅上,他这人虽然病恹恹的,又不良于行,但是一头墨发确是得天独厚的美,就像大漠进贡而来的最华丽的绸缎,让人爱不释手。
三水坐在一旁,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没什么表情。
傅准揉着手腕,道:“你放着好好的金陵不待,跑我这干嘛?”
“……金陵哪里好?纸醉金迷,人人趋炎附势,对财权趋之若鹜。我偏不要与他们苟且。”
傅准还是呛他:“那我无定哪里好?怎就有风把你吹过来了?一股子女人的脂粉香,八百年都散不掉。你以为你在金陵过得什么糜烂的神仙日子?”
三水看了他一眼,傅准竟然觉得他的眼神里带着些委屈,顿时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我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我大哥眼里容不下沙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末了,他有什么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其实也是我自甘堕落吧……毕竟我爹不疼娘不爱的。我就是想气气他们,好让他们注意我一点,不过没什么用。”
说完,他自嘲的笑笑。
“……”
傅准蓦然觉得三水也挺可怜的。天下可怜人甚多,他俩都在其中。
可是三水身在此位,不得不承受这些,而他从前不在,现在也依然被逼到了如此境地。
三水趴在桌子上,像一条没有好心情的大狗。
傅准张张嘴,本来想说,我也是,我和你一样,没事混迹在这温柔乡,写淫词艳曲,也是为了气气我爹,因为我讨厌他。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他嘴唇翕动,又换上了平时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嘲讽着开口:“知道是这样还成天作弄自己,烂泥扶不上墙。”
“……傅准。”三水站起来朝他走过去,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傅准所坐的一小片天地,“我不就是小时候把你当女孩子调戏了吗?你就记仇记到今天?”
黑暗处大抵是看不清傅准脸颊有了粉粉的生动颜色,他只哼了一声,挑衅道:“你还知道你从小不仅脑子不好,眼睛也不好使?”
“……”
索性三水是个好脾气,他伸手揩了把油,道:“不过你现在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我都没认出来。”
傅准恼怒地打开他的手,嚷嚷道:“干什么你!少拿你不干不净的猪蹄子碰我!”
“你小时候粉雕玉砌,软软圆圆的一团,成天被你爹抱在怀里,也不和我们一起玩,可不就像一个姑娘嘛。现在不一样了,你长得这么长一条,又瘦又单薄,五官精致又有棱角,我要不是清晨离你有点远,断然不会分不清男女。”
傅准听的有些入神,半晌才嗤笑一声:“你倒是还和小时候一样混球。”
三水呲着一口白牙:“小时候混球,长大了当然还是混球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