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昨偷偷觑了下卯兔，后者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目光中带着恰好的疑惑，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全然不知情者，至少是没让沈昨看出破绽的。

沈昨很矛盾，他一方面苦于寻找真凶，在案子走向死局后便听信道士的话将目光投向卯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信不信卯兔，急于寻找凶手的心态影响了他，让他追求一个了断，便顺势将卯兔认定成幕后推手。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卯兔是凶手，不仅因为卯兔极有可能成为兄弟的爱人，沈昨也不愿怀疑自己的眼光。

在他看来，卯兔至多来历不明，却不像是能跟杀人案件牵扯上的人物，更何况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认识卯兔的呢，卯兔要真是这些案件的凶手，郝发不知道要死几百次了……虽然他第二天也确实是死了。

顾敛有意转移话题，三两下气氛便活络了起来。卯兔仍是一副怕生的样子，许苛有意调侃，问道：“小朋友多大了，成年了吗？”说话间还拿眼神瞟了两眼顾敛。

顾敛冤枉，他绝对没什么特殊的癖好。他有意让卯兔多说两句，多认识几个人，毕竟今天来的不是长辈就是朋友。顾敛捏了两下小兔子的手心以示鼓励，于是小兔子乖乖地回答：“我虚岁二十了。”

“啊，是吗？你看起来起来许苛是第一次见到卯兔本人，以前只是听说过，再加上他是顾敛朋友沈昨的朋友，跟顾敛直接接触不多，因此直到现在才见到卯兔。

卯兔听了他感叹，厚着脸皮回答：“嗯，很多人都这么说，我长得嫩。”因为真的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就今晚上，他一边被顾敛介绍给别人，听了绝对不下十遍。倒是许苛听他这么坦诚地应答有些愣住了。

之后的谈话卯兔听不太懂，基本都是生意上的事，卯兔看着沈昨从善如流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敬佩。果然人跟人还是不一样的，沈昨当警官的时候是个好警官，当生意人应该也会是个厉害角色。

今晚上卯兔说了不少话，连带喝了不少饮料，到了这会儿就有点尿急，他跟顾敛说了声就脸颊红红地往厕所奔去。好在厕所并不远，一楼厨房旁边就有一个，在大厅的拐角，旁边是落地窗，窗外是小花园，夜风吹过来凉凉的。

卯兔还要一点当着顾敛朋友的面憋了尿的羞赧，脸上热热的，便靠着窗户趁着夜风吹吹，想尽快把脸上的余热给散了。

天上没有星星，好在月亮还算亮，高高地挂着，不大不小一个，月光和着路灯把小花园照亮，有种朦胧的美感。

卯兔吹够了风，转身欲走，脚底啪叽，踩着了什么。他把脚一抬才发现是个衣服粗糙的布娃娃，布娃娃显然被踩懵了，摇头晃脑好一会儿才晃悠悠地站起来，卯兔看得都想去扶他一下。

布娃娃站稳了，才抬起头看着卯兔，发出的声音竟是陆青的，并且语出惊人：“卫徽的回忆可能是假的，当心道士。”

卯兔的眼神瞬间变了，原本的漫不经心被阴鸷取代。他咬牙切齿，“我早说过，那个人不是个好东西。”

布娃娃如果有表情的话，一定会露出一个不赞同的表情，但是布娃娃也没有出声反驳。卯兔又道：“清霄道士在找卫徽，这师徒俩不知道合谋了什么。”

布娃娃摇头：“卫徽没有跟清霄联系过。”

卯兔皱眉：“清霄道士八成觉得是我们把他怎么样了。”然而事实是卫徽死皮赖脸留在梨花路，而且还包藏祸心，心怀不轨！

还有一件事……卯兔把之前那个鬼影的事儿给卯兔说了，这事儿他想起来都还有点头皮发麻，果然陆青听了脸色也不太好。

陆青牵在尾指上的红线动了动，布娃娃的身体开始着火，在烧成灰烬之前对卯兔道：“有人来了，当心。还有把鬼影的画像给我。”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卯兔抬头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清霄道士，随行的还有沈昨。或许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卯兔，沈昨的表情有点尴尬，毕竟他还是刑警的时候，可是带着清霄去查过卯兔的，几乎是当面对质。

卯兔现在可管不了沈昨心里的弯弯绕绕，之前对沈昨的愧疚也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一腔火气，恨不得立刻跟卫徽和清霄道士算总账。见清霄道士不怕死地迎上了，卯兔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看着好似温和有礼，却又看不出的诡异，像是铺了一层扯皱了的人皮。

清霄道士就是指着卯兔来的，客气地见礼，道：“又见面了。”

卯兔心里点头，可不是嘛，真是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