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苛抖掉烟灰,好奇地问:“你说,这祝家是不是损了阴德,一个个地出事。”
沈昨笑得轻蔑:“你见的还少吗,这些人里有几个是正经东西,要不是出事儿在我的地盘,老子才他妈懒得查。这些人留着也是祸害。”
“喝,你这心态可不行,私下跟我说说就算了,别让别人听见了。”许苛拍拍他的肩膀,**们这一行,能看到的东西比普通人多得多,但是偏偏不能说、不敢说,只要你还想吃这碗饭,就要学会独善其身。肩负起责任的同时,就已经被规则束缚,想要突破规则,就得付出翻倍的代价。
说实话,许苛很钦佩沈昨,他有能够支撑他在一定程度在违背规则的背景,也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但是仅凭他一个人,又能走多远呢?许苛很好奇,也有点害怕……怕沈昨折在这里。
下午的时候几个警官找到了顾敛和卯兔了解他们昨天的行程,因为他们昨晚在南秀步行街耽搁了很久,一直到快凌晨才回家,没有作案时间所以排除了嫌疑,警官也只是简单了解了下就离开了。
卯兔昨晚在花园里待了一会儿,顾敛怕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人,把他拉到身边问:“你昨晚在花园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卯兔刚拆开一袋雪糕,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巧克力涂层,想了想道:“没有啊,就我一个人。”
“真的没有吗,仔细想一想。”顾敛抓着他的胳膊,心里有点不安,祝家儿子死在花园里,他怕卯兔被那个不知是谁的杀人犯盯上。
“真的没有,你不要担心。”卯兔的手摸上顾敛的眉心,把那里的皱褶抚平,补充道:“没有人能伤害我。”他的神色笃定,不似作伪,顾敛奇迹般的放下心来,下一刻,却听得卯兔调笑道:“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啊,比我爹娘还上心。”
“爹娘?”
卯兔慢慢把头抵在顾敛的肩上,声音低了下去:“对啊。他们以前很爱我的,可惜后来……可惜后来死了。”
这是卯兔第一次主动谈及父母,即使早有预料,但听到真相的这一刻他心里还是有点难受。顾敛心疼地搂着卯兔,向他道歉不该提起他的伤心事,告诉他你还有我,卯兔身体轻轻发抖,顾敛以为他在哭。那种细细密密的心疼让顾敛忽视了卯兔对父母的称呼,和卯兔话里不自在的停顿。
事情并没有结束。
昨晚卯兔本来打算跟踪那个男人,看他到底要去哪儿,但听见顾敛的声音,只得先杀了那个男人。卯兔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因此心绪不宁,好像什么明明来得及挽回的东西从指缝间流走了。
顾敛下午的时候被一个紧急会议叫走了,惠姨还在北区收拾东西,卯兔趁机出了门。
他用了一枚符咒隐匿身形出现在警局,沈昨正在和其他几个负责的警官负责案件,案桌上杂乱无章地放着文件,顾敛看不太懂那些文字,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小白板,上面放着几张照片,画着关系图。
“星际娱乐”、“酒会”、“祝家”,然后画了一个箭头指向右边的字:“性趴”,还打了一个问号。卯兔越往下看越惊心,直到看到最后几张图片,他突然捂住嘴巴浑身颤抖起来。
他又做错事了,明明不该是这样的。类似无力和自责的心情笼罩住他,让人喘不过气来,他觉得喉头哽着什么东西,让他觉得连呼吸重一点都很痛苦。
卯兔不敢置信地后退,一直退到阳光底下,可他还是觉得心凉得彻底,失神之间被门槛一下绊倒在地,久久爬不起来。
突然一道力气把卯兔拉了起来,叶瑶坐在轮椅上,轻柔的女声不疾不徐地响起:“小公子跟你说过什么,忌大喜大悲,忌共情自省。”
卯兔看到来人,终于忍不住趴在她腿上嚎啕起来:“姐姐……都怪我,都怪我……”
叶瑶用力抬起卯兔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认真道:“不怪你,小尾。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能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件事交给我。你信我吗,嗯?”
“信!”卯兔抽噎着抹了把眼泪,“可是我要跟你一起。”
“不,这件事你不能再管了,”叶瑶道:“交给我,最多一个月,那些人都会死。你现在得回梨花路一趟,小公子找你了。”
卯兔仍然觉得很难受,他觉得自己被死者的灵魂擒住了,就像被封在一个密闭的罐子里一样呼吸不过来。他看着笃定的叶瑶,最终缓缓地点了头。
警局内,沈昨一行人谈论案件的声音隐约传了出来,“女孩儿”、“……致死”、“三个”,那些肮脏的字眼被风一吹就消散了,留下的只有几具遗骸。
叶瑶站了起来,风把她散落的头发吹乱了,遮住了那双血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