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乔治亚已经成为布宜诺斯市的市长,巴结他的人不少,乔治亚不时会在庄园里招待客人。
“这是您的女儿吗?”高个子的地产商缩着腰,满脸谄媚。“她的美貌真令人惊叹,您和夫人的基因优秀啊。”
站在楼下这个位置只能看见兰波的一段侧影,他穿着宽松的白色睡衣,赤脚,恍恍惚惚地从楼上走过。按说普普通通的打扮应该不会造成这种错误印象。但他有一头波浪的黑色长发,铺满肩头,再加上一张漂亮到模糊了性别的脸蛋,很难让人不觉得他是个姑娘。
从乔治亚冷淡的反应来看,商人就知道自己恭维错了地方。他观察乔治亚看兰波的眼神,心底有了结论。
他恍然大悟地说:“原来这位是葛林若夫人啊,如此年轻漂亮,想不到想不到。”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与您十分般配。”
兰波听到了地产商的话,他专门扭头朝他笑了一下,这个笑很甜,然而兰波在心里是用笑来嘲讽地产商的奴态和愚蠢。
他讨厌这座庄园里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晚宴结束后,乔治亚和地产商在书房里下一盘象棋。兰波换了一身红色的露背连衣裙,他在乔治亚的右手边,侧坐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扶着沙发靠背,另一只手端着一杯淡金色的香槟,边喝酒边俯瞰着整个棋局。
他俯身在乔治亚耳边细语,商人听不清兰波正在说什么,只看见他艳红的唇一开一合。乔治亚起身离开,兰波朝门口望了片刻,接着他把酒杯放在桌上,坐到乔治亚刚才的位置,也就是商人的对面。
“夫人,您要代替葛林若市长下完这盘棋吗?”他见兰波把玩棋子。
兰波不说话,说话就露馅了。他将额前的头发后撩,指尖推着白后往前移了两个格子。
该商人走了,他伸手捏住棋子,皱眉思索,房间里很静,可以听见压抑的呼吸声。突然,他身体一颤,手腕碰倒了旁边的马。
桌子底下,兰波若无其事地收回腿,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瘫在沙发上,神经质地大笑。
地产商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不自觉地附和兰波,跟着他一起笑。结果他扭头看见葛林若市长站在门口,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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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亚要他上车。兰波杵在门口,他抬眼暼了一下乔治亚,没有从那张表情温和的脸上瞧出任何端倪。兰波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他胸口隐隐作痛。他不安地坐在乔治亚身边,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车窗外。
他带他来到一处车祸现场,昨晚在此处一辆卡车与小轿车迎面相撞。交警正在现场处理后续,小轿车的车头严重变形,驾驶座的空间几乎完全消失,交警锯开车门,几个人合力从里面拽出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那是司机,地产商在后座,也没活下来。
兰波弯腰吐出胃里泛上来的酸水,全吐在了车里。他推开车门跑出几步,扑倒在地。乔治亚站在他身后,看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兰波奇怪地举动引得在场的所有人侧目。
兰波是故意的,昨天晚上兰波是故意跟那个商人有牵扯。一点恶意的捉弄就能让商人所有的谄媚恭维白费,兰波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但他没想到商人会因此送命。
负罪感压得他无法呼吸,他害死这么多人,他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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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是怎么自杀的?”兰波问爱丽丝。自从那件事以后,他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爱丽丝怀着点儿讨好的意味告诉他,在四楼那间停用的浴室里,流了很多血。
傍晚的昏暗蒙在玻璃上,衬得这个房间更加阴森恐怖,唰得一声,浴帘被人拉开。兰波可以想象灰尘从帘子上抖落,他似乎能闻到灰尘和血液的味道。
他站进浴缸里,拉好浴帘,慢慢躺下,拧开水龙头。他脑海中有一个女人,同样躺在这个浴缸里,血从她身体里往外漫延,她泡在血水中,闭着眼睛,皮肤呈青紫色。
折叠刀弹开,兰波撸起袖子露出左手手腕,他尝试着划了一刀,血舔红刀刃,兰波无比兴奋,很快他顺着原来的伤口划下第二刀、第三刀……血从动脉喷溅出来,斜挂在他苍白的脸上。
兰波在追求仪式感,他模仿爱丽丝母亲的自杀方式是为了提醒这座庄园里的每个人,乔治亚做过什么。他要让恐惧在这座冷漠的建筑里蔓延。
对,阴魂不散,就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