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举办派对,盛装男女涌进山顶庄园,他们放肆欢闹,笑声占领了这座庄严古老的建筑以及周围平整的草地。
这是薇拉喜欢的庆祝方式,她是个热情的人。
乔治亚站在二楼的窗边,身影隐在灯火幽微处,俯视这场盛会。他是忧郁的,跟这种环境格格不入。
身后,乔治亚的母亲,那个长着鹰勾鼻子的白发老太太呆呆地坐着。她问乔治亚:“你想做什么?那个小男孩,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做。”他转身,浅笑着盯住她的眼睛,“我谨遵您的教诲,不敢逾矩半步。”
“哼,你跟你父亲一样,从根上就是坏的。”她又说这句话。
乔治亚继续看着窗外。兰波正跟女朋友在人群中腻歪,他不经意抬头,视线恰好与乔治亚相接,他一愣,进而展开笑靥。乔治亚微点了一下头,作为回应。
兰波在这天晚上注意到两个很奇怪的人,身材高大,体格壮硕,肌肉膨发,方脸,有点凶。一人留着邋遢的络腮胡,一人剃着光头,他们面容相像,应该是一对双胞胎。他们自称是乔治亚的朋友,但兰波觉得他们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乔治亚的朋友。
这时,兰波还不知道这对双胞胎会在他之后的人生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结婚之后,这家人还是度过了一段相对幸福的时光的。节日里,薇拉一手搭在钢琴上,在钢琴的伴奏下,唱那些欢快的民谣。虽然爱丽丝还是那个怪异的小女孩,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共度良宵。
“乔治亚的妈妈去世了。”薇拉告诉兰波。
“那个凶巴巴的老太太?”兰波对那个老太太没有好感。
从葬礼上回来,爱丽丝的行为更怪异了。她整天抱着一本脏兮兮的书,不与人交流,警惕地看人,仿佛一只野性十足的流浪猫。
乔治亚忙着竞选市长,薇拉为她的公司奔波。很多时候,庄园里除去仆人就剩下兰波和爱丽丝两个人。
兰波无法忽视爱丽丝的怪异,他的朋友们也认为小姑娘不正常。
“她就是缺少玩伴。”安迪肯定地说,他去逗她,抢她手里的书,被爱丽丝咬破了手。
居伊不像安迪那么莽撞,他劝兰波别刺激爱丽丝,“你跟她和平共处,互不干扰。”
兰波折中选择,用平和的方式刺激爱丽丝。爱丽丝爬到树上摸她那本脏兮兮的书,兰波就坐在树下写生;爱丽丝钻进桌子底下,兰波就趴在地上拆通讯器玩。
他始终陪伴着她,但跟她隔着一定的距离。
有一天,爱丽丝跑到阁楼上,兰波跟在她身后。阁楼房顶低矮,空气中弥漫着粉尘,窗口狭小,光线昏暗,整体环境使人心生压抑。她突然转身,开口对他说话,嗓音稚嫩,话语却意味深长,“你想看吗?”
“看什么?”
“这个。”她举起那本脏兮兮的书。
“我可以看吗?”
爱丽丝小心翼翼地把那本书放在他手上,她抬起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别让他知道。”
别让谁知道?兰波不明白。
爱丽丝很快跑开了,独留兰波一人在阁楼里抱着那本书。他翻开来看,这不是本书,而是精装的日记本。
乔治亚母亲的日记不知怎的到了爱丽丝手里。
兰波回想起来,爱丽丝从来没在乔治亚面前抱着这个日记本。
他翻到日记的第一页,纸张泛黄,蓝色墨水已经变淡,日记的主人用锋利的笔端写——我恨他。
三个字,密密麻麻地写满一张纸。每一个字都张开口,露出獠牙。
他翻到最后一页,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可以想象日记的主人颤抖着拿起笔。
——他跟他父亲一样,从根上就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