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她恐怕早已经脑袋搬家了！

忽然，阿娇瞪大眼睛，看着凌湛血止不往外渗的胳膊，吓得捂住了嘴。

“大，大侠 ，你，你胳膊……”

不不，不只是胳膊，还有，还有身上……肩膀上……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他身上已经多了四五处剑伤，伤口个个都很深，皮肉外翻，血流不止……

阿娇心里不知是何感觉，酸酸的，钝钝的，她知道，凌湛这些刀子都是替她挨得，那些人的目标只是她。

他，本可以不这样做的，他是一直想要自己命的杀手啊，做什么这么死心护她？傻吗？就算是她自己求庇护的，那也要力所能及啊？

自己都护不住还保护怎么保护她？

“凌湛，你别挡了，”阿娇喃喃。

“我没事！”凌湛察觉阿娇乱了方寸，强作精神安慰她，然身子仍旧挡在她前面，为她挡住所有攻势，“你，你快走！”

阿娇看着凌湛挡在她面前，原本该刺向她的剑全都被他挡住，挡不住的，便用身体硬挡，努力为她撑起一小块安全的港湾。

听着那刀剑刺入皮肉钝钝声一点点密集起来，阿娇眼泪刷地一下滑落下来，摔在地上碎成几瓣，不，不要再挡了，你会死的，会死的……

“我说你别挡了你没听见吗？该走的是你！”

她忽然爆发，猛地推开凌湛，眼眸凌厉地看向那些黑衣人，“不是要杀我吗！来啊！”

凌湛被她推得一个趔趄，他强打精神冷冷看向她，“你做什么，还不快走！”

“我早就该死了！”阿娇疯了一样把他往后推，眼神带着怒意看着凌湛，“你是不是有病！早就想杀的人早死了不好吗？？你走啊！你走！”

凌湛纹丝不动，“我说过会保护你！”

“我不稀罕！”阿娇声嘶力竭，“这就是你说的保护吗凌湛？如果是！我不稀罕，我渴望的是大英雄！救我性命的大英雄！而不是一名换一命的赌徒！”

赌徒……

凌湛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可还是坚定地站在阿娇身前，哪怕是挨刀子，也固执地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去护着她。

阿娇见他不要命了似的站在那里，她无措，难过，愧疚，她软了下来，“算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凌湛！别这样好吗？”

可凌湛不为所动，即便嘴角不住地流出血来，也不肯将阿娇置于半分危险的境地。

“凌湛！”

阿娇像是被剜心一样，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固执起来会是这个样子。

呆在这里，必定是没有好结果的。

既然这样……

她不知从何处生了一股力，拉起凌湛咬牙以最快的速度往山顶跑去，有一线希望，也是希望。

风呼呼喝喝，吹到阿娇眼里，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不过这样也好，眼泪不会糊住眼睛。

“凌湛，我讨厌你！”

跑着跑着，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凌湛受伤太重，面色苍白得不像样子，跟着阿娇的步子都有些勉强，听见这句话，他眼神暗了下来，压下喉间腥甜。

“我，我会保护你。”

还是那句话！还是那句话！

阿娇眼泪流得更凶了。

傻子！傻子！

耳边风声夹杂着黑衣人的脚步声，甚至连呼啸的剑声都近在咫尺，阿娇不敢回头，她只能跑，用尽全力地跑。

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

就这么永远跑下去，凌湛就不用傻傻地挨刀了。

跑，跑，阿娇，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阿娇多希望，就这么跑，永远不累，没有尽头。

可并没有。

她看见尽头了。

“凌湛，”阿娇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可不争气的哭音却一点点倾泻出来，“是……悬崖。”

怎么能是悬崖呢……

眼泪糊住了阿娇的眼睛，她转身，努力把眼睛睁到最大，却依旧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怕，阿娇。”

轻轻的恍若要飘走一样的声音一点点钻进阿娇耳中，她第一次觉得，凌湛的声音那么温柔，温柔地要把她溺毙了。

不怕么？要怎么才能不怕？

阿娇泪眼模糊间，被他紧紧环住。

“阿娇，唱，唱首歌吧。”凌湛闷哼一声，慢慢地倒向悬崖。

阿娇哭出了声，强烈呼啸的风声以及剧烈的失重感令她再也压抑不住，她哭着唱起歌，抽噎得不像样子。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同舟。”

阿娇再也唱不下去，趴在凌湛肩头痛哭起来，她看见……

她看见，凌湛背后

插着血淋林的三把剑！

“不……怕。”凌湛用手笨拙，缓慢地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在。”

“凌湛……”阿娇带着哭声哑哑地喊着他的名字。

“嗯？”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凌湛苍白的面容上眉眼弯弯，可他却没有力气回答她了，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一声浅浅的嗯。

阿娇哭着闭上眼睛，紧紧地回抱住他。

要死就一起摔死，她不能再让凌湛护着她了。

不公平……

她眨着眼睛挤掉眼里的热意，蠕动双唇。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心悦君兮啊……

“真，真好听……”

阿娇……我也……心悦你……

凌湛听着阿娇哑哑的歌声，缓缓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