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斑所期望的,但是他又没有预想中那样高兴,纠结无果之后只好跟着千绘京盘腿坐稳,感受着蒙蒙水汽带来的凉意。
在瀑布的“哗啦哗啦”声中,千绘京继续道:“我说我不愿意,但他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我们争执了几句,然后打了起来。”
“打了起来?”斑皱眉,他可算知道家具是怎么遭殃的了。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田岛是一族之长不可能真跟小辈动手,千绘京也不打算这么早暴露实力,双方保持着同一放水水平简单过招,没分出胜负,更没拼个你死我活。
千绘京:“田岛看重我的实力,现在又正是和千手对战的关键时期,我和你结婚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提升宇智波力量的捷径,之前让你带我去串门也是为了这个,老一辈经验丰富,他们能判断出我究竟适不适合你。”
可不管是谈恋爱还是结婚都是两个人的事,田岛再怎么厉害都不能逼着千绘京进洞房。
“所以你就换了种方式,”斑的思维很通透,“成为泉奈的师父,把写轮眼的运用技巧交给他,这样既可以说服父亲也可以不用嫁给我。”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第一次被异性拒绝,斑竟然有种无法描述的复杂感。
眼珠子一转瞧见千绘京腰间的御守,他沉思良久:“上次我捡到的那张画……”
本来想说那是我的男朋友,但战国时代好像没有这么先进的词汇,于是千绘京改口:“恋人。”
斑没说话。
“我们认识快一年了,”千绘京面向他,提到鹤丸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刚好,你不喜欢我,我也有恋人,田岛没有理由逼着我们在一起。”
斑的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他仰头望天,忽然一滴雨水落下刚好砸中鼻子,他们赶在大雨完全降临之前跑到一处凹陷的山壁里,前脚进去后脚就暴雨倾盆,响声盖过了瀑布。
斑觉得这雨点可能砸进了他的心里,要不然他现在怎么浑浑噩噩的。
“喂……”他贴着山壁,装作不经意地看风景,“他也是忍者么?”
千绘京勾起唇角,常年凌厉的眼神破天荒温和了很多,眼睛也微微弯成了月牙:“如果非要归类的话,应该是我的武士吧。”
温柔,体贴,忠心,帅气,时不时还会给她带点小惊喜,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都是甜的,甜到她每次回忆都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斑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沉默着望向正在经受暴雨冲洗的森林,那些枝叶早被淋得垂下了头。
……夏天果然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啊。
春心萌动后惨遭镇压,按理来说少年斑应该沮丧几天以表哀伤,但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自愈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好男儿志在四方,怎么能被困在这种小恩小爱里!
说服自己后,斑开始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千绘京,不是纯粹的异性,而是能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和导师。
他轻易不肯服输,却不得不承认千绘京在实战方面的经验一点儿不比他差,泉奈天资出众,不过尚缺火候,在千绘京的教导下他的刀术和体术简直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有时候甚至能和斑打成平手。
田岛对此很满意,后来还让千绘京一并教导斑,不同于普通的师徒关系,这两人时不时地会切磋一番,亦师亦友,比之前的情爱乌龙要强上百倍。
和谐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青雉的到来。
某天夜里,青雉让忍兽给千绘京送消息,说是在东边的小国里找到了她想找的人,千绘京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她必须得走。
田岛太过重视写轮眼,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他她就走不了了,所以故意隐瞒下来,假借任务的名义另做打算。
月夜清辉,院子里无比安静,泉奈蹬蹬蹬地跑过来,乖巧地帮千绘京收拾行李:“师父,这次要去多久啊。”
千绘京说谎不打草稿:“三天。”
泉奈算了算,一边把擦好的忍刀递给千绘京一边说:“那我要好好练习刀术,等三天之后让师父刮目相看!”
对方一脸认真的表情让千绘京莫名想起了佐助,说实话这俩小子长得真像,不过泉奈可比那小傲娇可爱多了。她伸手去捏他的脸蛋:“我等着。”
泉奈重重嗯了一声,红着脸笑了,软绵绵的笑容跟奶猫似的。
转身背对他的一刹那,千绘京的脸恢复成一贯的冷漠,踏着月色走下山坡,渐渐远离宇智波一族的篝火亮光。
“你要去哪儿?”
她站定脚步,侧身看向出现在背后的人。
“忍兽把信送给你之前被我截下了,”斑皱着眉头站在不远处,拳头无意识攥紧,“我知道你是从奈良一族过来的,但我没想到你还和他们保持着联系。”
战国时期的忍族关系最为敏感,与没什么交集的忍族来往密切等于通敌。
千绘京拂去落在肩上的树叶,四周沉静如水:“所以呢,你要告发我?”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斑没有立刻回答是与否,而是把手摊开伸向她:“跟我回去,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千绘京默默注视着他,半晌后开口:“我要去找我的同伴。”
“我就是你的同伴,”斑的视线锁定住她,补充道,“还有泉奈,他很喜欢你。也很信任你。”
这句话让千绘京的脑海中浮现起和本丸付丧神在樱花树下喝酒听曲的场景,以前她的生命中只有木叶和宇智波,现在则只有宇智波和本丸,正如同泉奈和斑相信她不会背叛族人一样,她也相信付丧神们正满世界找她。
战国时代并不像和平时代那样通情达理,特别是对于宇智波这种大族而言,除了族人以外没有朋友,斑可能会相信她的话,但田岛不会。
“斑,”千绘京再次重复,“他们对我很重要。”
第一次听见她这么郑重地念出自己的名字,斑神色微变,语气也变得激动不少:“父亲已经知道你和奈良有密信往来,只不过是看在你没有动作的份上一直没拆穿,你这一走就证实了他的疑心,你到底明不明白!”
“别人怎么想与我无关,我该说的都说了,相不相信是你们的事,”千绘京经历过太多,已经不在乎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了,“我为自己而活,只想随着自己的心走。”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要多决绝有多决绝,突然身后一阵劲风刮来,她飞速闪过,落地后看着自己刚才站的地方——斑的刀就插在那里,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土地都裂开缝了。
“就算打断你的腿也不能让你走,”斑把刀拔/出来对准千绘京,眉宇间一片坚定,“我们的战绩是12比8对吧。”
后者也将佩刀横在胸前,俯身:“马上就是13比8了。”
奈良说的没错,信任在这个时代确实是很难得的东西,疑心病印在每个人的骨子里,区别只有发作的时间长短罢了。
天空渐渐黑沉,斑倒在地上,微寒的风透过衣衫让那颗火热滚烫的心冷却下来,他双目放空,千绘京的离开仿佛还是在前一秒。
记忆中的千绘京虽然冷淡,但绝不冷酷,可就在刚刚,她的刀贯穿了他的胸膛,在吐血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之前的次胜利只不过是对方放水后的仁慈而已。
‘你根本不是我要找的宇智波斑,’她似乎是在遗憾,又似乎是在讽刺,‘现在的宇智波太弱了,弱到我可以预见你们败给千手的未来。’
‘之前教导你们只不过是觉得好玩,刚才的解释也可以当做是我给你们最后的台阶,但你太蠢了,不知道顺着台阶下去,也不知道垫清自己的分量。’
‘在你有能力把这一刀还给我之前就这么躺着吧,宇智波斑。’
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对夜空说着什么,可涌出口腔的只有血水。
没力气收拢的手瘫在泥地上,掌心里还躺着千绘京的半截发带,风吹过,发带颤动,像是要飘到更远的地方去。
这就是他拼上性命换来的东西。
原来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吗,千绘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