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啊啊啊啊啊啊啊——”
鹤丸从来没听过她叫得这么凄惨,心脏像被猛地砸了一下,赶紧探身上前,却不敢触碰千绘京,手滞在半空中,无法向前分毫。
“大天使的吐息不是治愈卡吗?!”洛西也乱了分寸,脚步钉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不,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
溯行军低声唔了唔,试图接近千绘京,可千绘京挣扎得太厉害,尖叫声愈发疯狂,带着所有的痛苦几乎肝胆欲裂。
饶是鼬,眼底也不免闪过一抹愕然。
千绘京狠狠捂住自己的眼睛,指甲完全陷入肉中,刚消失的血液重新溢出,惨叫声像决堤一样轰然倾泻!
所有的痛楚都聚集在眼球上,眼部神经被拉扯,被撕拽,毫不留情,这种疼痛剧烈得简直令人发疯——
突然,千绘京咬紧牙关,尖叫通通被关在了嘴里,化为一阵压抑的长咽,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她颤抖着抽出苦无,手一阵哆嗦,原本很简单的拿起苦无的动作在这一刻变得异常艰难,然后,手腕慢慢转动,她竟让苦无尖端并不精确地对准了自己的眼球!
“不行!”清光慌忙握住她的手腕,将后者紧扣苦无的手指掰开,神色满是焦灼,“主公你快冷静下来!”
“滚开啊啊啊啊!!!!”
千绘京的力气不算小,过度的疼痛更是令她直接舍弃理智,手脚不住乱挥乱踢,冷汗滚落于发间,头发浸湿了一大半,就算清光有意制止,也无法完全压制,为了不让她自残,付丧神们纷纷上前按住她的手臂和双腿,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硬是把千绘京完全禁锢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鼬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薄唇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但他还是把这股冲动压了下去,站回原地,视线却一直停在千绘京身上,不曾移动过。
他现在已经没资格去保护她了。
只要……
看着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千绘京总算力气耗尽,躺在地上喘粗气,黑底红云的外袍被挣得歪歪扭扭,皱成一团,露出了里面被汗水浸湿的里衣。
几近透明。
刀男们互相对视一眼,同时脸红,鹤丸连忙把羽织扯下来,猛地扔在千绘京身上,结果羽织帽盖住了她的脸,鹤丸没法,只得别过头将羽织帽翻个边,良久,才敢和其他人一起看向千绘京。
此时,千绘京的绷带早已被撕破,他们原本以为会看见一双失焦的淡漠双目,谁知一转头,眼中竟赫然映出了一双猩红色的眸子,而且那眸子里还印着三颗勾玉,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对视,那三颗勾玉便霸占了他们的瞳孔,继而强势地钻入体内,刺激着他们所有的神经。
她的写轮眼,回来了。
六道仙人长子因陀罗的馈赠,将让一切可视之物无所遁逃。
她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许久都没有缓过劲,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抵挡不住倦意,彻底昏了过去。
……
失去挣扎的力气,她就再也不会有出格的举动,等状态完全恢复,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失去写轮眼有多久了?
三个月零十五天,十个小时又二十分钟。
千绘京捧起一杯热水,水面上倒映着鲜红得有些骇人的眼眸,恍若血色,清风漾过,令这一幕变得扭曲弯折,但她依然觉得见到了世上最好的风景。
除了新换的衣服,在她身上已找不到半点狼狈的痕迹。
阳光随着微醺的风拂过树林,温煦而清爽,大天使的消失仿佛连世间的烦杂一并带走了。
千绘京一直坐在木桩上,英气的眉眼完全不见疲惫,换作谁都不会把她和昨天那个崩溃到只能在地上打滚尖嚷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清光还是有些不安,他拿着一瓶外服用的伤药,小心翼翼地走到千绘京身边,问道:“主公,你的伤真的完全恢复了吗?”
他看得清清楚楚,当千绘京的眼睛暴露在空气中时,她的眼角溢出了两道血水。
感觉到他的关切,千绘京并不回应,良久,她抬起眼眸,伸出手,示意清光把伤药瓶交给她。
清光虽然心存疑惑,但还是把东西放入了千绘京手中,拿着伤药瓶,后者倏地站起来,转身走向湖边。
没有人敢擅自追上去。
因为宇智波鼬在那里。
不远处,鼬正眺望着湖泊,脸上的神情毫无波澜。
他生得非常俊朗,尽管由于还未成年的缘故脸部轮廓还不够分明,但任谁都不会把他当孩子看待,流转着碎光的平静黑瞳暗藏凛然之气,为他凭空增添些许淡漠与冷寂。
千绘京沉默了多久,他就等了多久。
他的耐心总是出乎意料的好。
“喂,”淡然的嗓音和以前相比似乎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鼬缓缓侧头,见千绘京站在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个盛满了药粉的塑料瓶。
他们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过了。
静默片刻,千绘京走到他面前,冷冷道:“别以为我会感谢你。”
“顺手而已,”鼬看着她,话语平静得没有半点起伏,“救你或者不救,对我而言没有差别。”
千绘京眯了眯眼睛,然后将药瓶递过去,鼬并不去接,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或许是察觉到了千绘京的坚持,半晌,他终于伸出手,打算把药瓶拿过来,可没料到千绘京居然会在这瞬间倒转药瓶,早已扭松的瓶盖与药粉一起散落,掉在地上,很快便被风吹走。
鼬是在炸/弹倒计时即将归零的时候出现的,那时的千绘京虽然心生慌乱,但对于鼬的攻击已经变成本能,趁他的注意力放在炸/弹上时,她使出全身力气高举忍刀砍了过去,不知是不是没把这种莽撞的攻击放在眼里,鼬没有躲。
然后,千绘京在他的腹部划出了一条伤口。
和他踹她那一脚是同样的位置。
炸/弹炸开之际,千绘京缠住了鼬。
她不知道自己的半鬼体质能否承受得住爆炸的威力,但不管承不承受得住,她都要宇智波鼬陪葬。
就算鼬没有被炸/弹波及到,他也挨了一刀,腹部的伤算是扯平了。
千绘京将伤药全部倒干净,随后望向对方渗出些许血迹的腰腹,语气变得讽刺:“你活该。”
他的好意她不会再接受,他的关心她不会再理睬。
“我厌恶你,宇智波鼬。”
“我不后悔为清光挡下这次灾祸,但我后悔为什么要选一个刚好能被你找到的地方,被你所救。”
“你杀害止水哥,抢了他的眼睛,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绝对不会原谅你。
说完这些狠情绝意的话后,千绘京果断离去,目光没有在鼬身上停留哪怕半秒。
鼬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药瓶,不紧不慢地回过头,重新凝视着远方,额前的墨色发丝遮掩住了眸底一瞬即逝的落寞。
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