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
“你最好为刚才的行为——”
“没有理由,”鹤丸扬起嘴角,一双眸子灼热而有神,“亲吻主公,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听到这话,千绘京差点抓起床头柜砸向他的头,可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她便发现门被打开了一条缝,缝隙间还呈现着不同于墙壁的黑红色。
“清光?”
那道黑红色身影快速闪开。
千绘京下意识地掀开被子,想去跟加州清光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并非是出于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不愿意让清光误会她和鹤丸的关系。
太过复杂的线,整理起来的时候会变成一团乱麻。
她有义务去剪断这些线。
鹤丸看着千绘京摔门而出,心底深处也随着门被重重关上的刹那颤抖了一下,他摸了摸后脑勺,半是庆幸半是无奈地说道:“啊,好险好险……”
玩笑貌似开过头了。
和暖的风拂过枝头杜鹃,鹤丸推开窗户,让这清香气息逐渐传递到屋子里,片刻后,他将胳膊放在窗沿上,心不在焉地欣赏起窗外的山川美景。
客厅里,清光的双脚跟灌了铅似的越走越慢,他想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内心的挣扎却更加强烈。
因为他听到了千绘京的声音。
“我没有把那件事情告诉鹤丸。”
千绘京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抓住重点,她知道加州清光很在意自己是否能得到全心全意的信任,担任审神者背后的阴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在清光看来,她和鹤丸的关系比以前亲密了很多,十有/九都会把秘密告诉后者,就像本该由自己独占的东西被别人强行瓜分了一样,那种失落感远胜于悲伤,愤怒,难受得令人难以想象。
清光勉强扯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谁知刚出声,他便被自己沙哑艰涩的嗓音吓了一跳。
“主,主公……”
千绘京将他的无措看在眼里,接着说:“至少到目前为止,我的秘密只有你知道而已。”
心里的酸楚因这句话消减不少,但清光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半晌,他嗫嚅着:“抱歉,是我逾越了。”
“没什么好抱歉的,鹤丸的恶作剧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恶作剧?”
“这事说来话长……”
话刚说到一半,一股异常具有压迫性的灵力突然袭来,清光瞪大眼睛,赶紧将千绘京挡在身后,一瞬不瞬地盯着灵力聚拢的方向。
下一秒,大门被打开,两个身材挺拔壮硕的男人走了进来,步履从容,神态悠闲,就像是走进了自己的家一样。
千绘京不认识他们,却认识他们的制服和勋章。
时政讨伐军。
目光更为锐利的男人看了一眼千绘京,冷脸问道:“宇智波?”
千绘京越过加州清光,站在男人面前回答:“我就是。”
两人的身高差距很明显,但气势不分上下,千绘京虽然被俯视着,但她展现出来的是对上级的一种最为普通的尊重——除了尊重以外,不带任何其他的情绪。
哪怕是装出来的,也装得非常成功。
比起对视,他们更像是在对峙。
伊吾听说过宇智波千绘京的名字,自然也了解了一些她的行事风格,冷静,沉着,绝不服输,这种性格不适合屈居人下,但她对待上级的态度偏偏又让人找不出半点毛病……或许只是性子太倔罢了。
半晌后,伊吾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收敛起身上的强大气场,转而坐到沙发上,对着门边的同事说道:“塬宗神,你也过来。”
经过简单的自我介绍,千绘京终于弄清楚了两人的身份。
他们是时政讨伐军二番队,也是主要负责龟甲贞宗叛逃事件的人员,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们就管理着优路比安大陆,对这片区域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换句话说,他们非常在意盖尔森·弗莱科恩斯的事情,并且也怀疑他的死亡和千绘京有关。
千绘京毫不否认这点。
“的确和我有关,”她如此说着,“我目睹了他死亡的全部过程,却没有及时阻止……万分抱歉。”
这是种非常巧妙的回答方式,既赶在对方质问前撇清了自己的嫌疑,也顺着上层的意思表达了自责之意。
伊吾不由得认真几分,看千绘京的眼神也不再像看普通小女孩那样平淡:“请你说说他是怎么死的。”
“他的部下berserker发起叛乱杀死了他,并炸毁了整个实验基地。”
“当时你在哪儿?”
“我正在中央大厅观看盖尔森举行的选拔赛。”
“你这叫玩忽职守。”
男人的嗓音沉稳有力,处处透露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威严,不过千绘京的回答自然流畅得一塌糊涂,态度也是相当恭敬:“这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惩罚。”
加州清光微微蹙眉,嘴唇轻启,想帮千绘京解释些什么,但还没等说话,他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千绘京传递过来的暗语。
后者将双手负在身后,做着噤声的手势。
她已成竹在胸。
果然,伊吾并没有斥责千绘京,只是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感慨道:“你这小姑娘太难缠了。”
恶棍形象顿时荡然无存。
“其实我的用词也不太恰当,”他说道,“你要保护的是历史,并不是盖尔森博士本人,所以算不上玩忽职守,而且根据历史记载,他会在半个月之后被一个名叫幻影旅团的强盗组织杀害,就历史的自我修复能力而言你没有太大的过错。”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塬宗神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手臂,提醒他快点进入正题。
伊吾恍然大悟,连忙举拳干咳几下,正色道:“我们先把盖尔森博士放在一边,现在最重要的谈论对象是龟甲贞宗。”
借着绷带的遮掩,千绘京的眼底泛起了一丝警惕与不悦。
“考虑到你是初次远征的审神者,时政分局高层决定帮你补充一下抓捕叛逃者时的知识,这么说吧,时政的叛逃者一般只分为两种,一种是暗堕付丧神,一种是暗堕审神者,后者出现的情况极为少见,时政成立这几百年来只有三例,前者倒是层出不穷,平均每年都会发生一到两例,有杀害审神者叛逃的,有不过脑子投奔敌营的,还有拉帮结派准备造反的,总之都是一些乌合之众。”
“总局这次下发的通缉时间为两年,跟以前的案例比起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毕竟暗堕付丧神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自动划分到敌方阵营,到那时,审神者只需要把他们当成时间溯行军一举歼灭就可以了。”
“发现龟甲贞宗的时候你同样也面临着两种选择,一,通过狐之助发出援助令,附近的审神者会积极响应然后来帮你一起抓捕龟甲贞宗,二,在能力足够的情况下直接制服他,这样就能省去很多麻烦,当然,最后的步骤都是一样的,无论采用哪种方法,你都必须把他送到时政分局让他接受审判庭的制裁,除非他在中途预谋逃跑,否则你不能杀掉还没有超过通缉有效时间的暗堕付丧神。”
千绘京思索半晌,最终问出了一个跟这番话不沾边的问题:“为什么龟甲贞宗会暗堕?”
伊吾愣了一会儿,眉宇间的凝重逐渐被疑惑替代:“你很感兴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不错的理由,”他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然后叼起其中一根,又在腰包中摸索着打火机,“可惜我也不知道。”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打火机金属盖时,千绘京立刻走上前来,沉声说道:“抱歉大人,您不能在这儿抽烟。”
“为什么?”
“我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闻到烟味不利于我的身心健康发展,以后嫁不住去还得劳烦大人对我负责。”
“……”
“清光,买张机票送伊吾大人去国外抽烟,自由地抽,大胆地抽,记住,不抽爽不准停。”
“……”
“大人不用害羞,为上司提供一个良好的抽烟环境也是下属分内的事,我为此感到自豪。”
“……别说了,我不抽还不行吗。”
塬宗神在旁边捂嘴偷笑。
结果他俩还是被十分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到楼梯间,伊吾终于为宝贝香烟点燃了爱情的火苗,他深吸一口,随后缓缓吐出一团烟雾,舒坦得就像刚搓完澡的阿基米德。
唯一不同的是他手里没有金皇冠,只有一个浑身是刺的宇智波千绘京。
“这小姑娘可不简单,”塬宗神眯起双眼,笑得令人格外恶寒,“要向分局上报吗,队长?”
说到“队长”二字时,他特地换上了一种调侃的语调。
伊吾弹落烟灰,烟雾缭绕间,原本如鹰隼一般犀利的双眼逐渐柔和了些许:“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慢慢地,浅薄的暮色过渡了晴空,树叶随风坠地,伴着金辉斜阳落入了深翠树丛之间。这本该是一副唯美淡雅的画面,可站在画面前的千绘京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树丛里有一个男人,一个无力瘫倒着,满身戾气的男人。
……龟甲贞宗?
伊吾和塬宗神走后她就一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却又想不通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所以就以出门散心为借口到楼下来整理思路,顺带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如果不是有特别的原因,身为讨伐军二番队队长的伊吾是不可能专门过来为她传授经验的。
但她没想到线索会来得这么快。
“喂。”
没有回应。
龟甲贞宗的呼吸很微弱,仿佛一条濒死的鱼,落在旱地里无法跃回海洋。
千绘京往前走一步,准备探个虚实,结果刚好听到今剑在墙外叫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地向大门外看去,谁知与此同时,一朵血花倏地在,血液四处飞溅,为茵茵草地染上了几块刺眼的颜色。
她愣愣地低下头,见胸前正冒出一截刀尖,刀刃透着森冷的猩红寒光,充满了死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