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莲池可跟王雨辰后院的池塘大不相同。

虽然听雨湖的湖水被诸龙群山玄力滋养，更威力无限，更攻不可破，更势不可挡，但它的水质清朗，置身其中至少神清气爽。

如果说永生莲池有什么过人之处，当属它无穷无尽的腐臭和死亡之气。

这两样简直比丰沛的玄力更具备杀伤力。

但英破开黑暗飞速下潜，不允许被任何事物阻碍。

连死亡也追不上她的身影。

英睁着眼，仿佛要把湖底的阴影全部吸进眼中的深渊里。

下潜，不断下潜。

足足半个时辰，湖面一片平静。

神草仙人放下心来，看来那怪人只不过口头说大话，怕是早已喂了鱼，成为他又一个替死鬼。

神草仙人往日很希望有人能真正带着药鱼上岸，但这一次他突然一点也不想从英的手中得到药鱼。

因为他从英的身上感受到翼龙独有的浑浊的、邪恶的气息。

在这世上，翼龙是最不适合交易的对象。

因为它们索取的永远比对方得到的更多。

神草仙人预想到翼龙作为龙族的变异物种，直接了当来说，就是龙族的失败产物，它们既不能像真正的龙族畅游洋底，亦不能不依靠玄力在天际翱翔，那头母翼龙的玄力太稀少，大概凭借翼龙天生筋骨优势，到湖底三分之二处便要告急。

如此长的时间未能浮出水面，只怕已经被水中玄力压做肉泥了吧？

倒是老天成全，药鱼一定会被龙脉吸引，说不定这倒霉蛋已间接成了神草仙人的鱼饵。

虽然过去这样久，但纪流十一一点未为英感到担心。

他只是在想秋霜宫将他和张栩救出困境的龙吟。

他确信，那一定是英发出的声音。

虽然她和张栩的联系仍旧是萦绕每个知情者的谜题，但从英的种种行动不难看出，她不允许张栩受到额外伤害。

但又从英的种种劣迹不难看出，她对于张栩的保护性大概率与血缘、亲情、感情都无关。

因为她除了愤怒，恶意，根本没有感情。

也许英有一种不得不保护张栩的理由。

纪流十一感觉自己已碰到这个上古龙族的秘密内核，危险的气息不需通过任何媒介，就这样随着他的思考缠绕住他身体每一寸。

纪流十一必须打住。

他没有资格去碰触龙族的秘密。

最重要的，他不想让任何其他人察觉到张栩和英的秘密。因为那些“其他人”，打算让张栩和英毁灭。

他浑身被一种自然法则带来的威压席卷，身体除了因伤情和过度窒息虚弱，更因为龙族的存在无法动弹，更不能违抗本性做出抵抗。

现在，这条龙的气息完整了。

纪流十一在二十藤城与张栩初见时有过这种感觉，但青霖子的玄力将他和张栩、英阻隔，他只能大略感受到龙族可疑的蛛丝马迹。

而张栩和英入学青风木后，又总分隔两处，被无数道结界、玄力相隔，纪流十一属于最薄弱的龙脉，并未精准捕捉到张栩和英身上流露出的跨越亘古而来的力量。

而英也总在刻意压制着什么，但每一次她和张栩的偶然碰面，都会让纪流十一产生一种错觉

他们变得完整了。

直到学中试炼，龙的力量不再被刻意压制，英再度与张栩“联手”，纪流十一第一次面对真正的龙族，再加上秋霜国的一系列遭遇，这些都告诉纪流十一，他的“错觉”不是错觉，而是现实。

张栩和英一起凑成一条真正的龙。

这个结论如此不可思议，又如此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