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行礼再拜道:“多谢侠士救父之恩。”
那真是个老实人,赶忙受宠若惊地扶起他:“真是不碍事的,雨大路滑,我的驴子也掉了下去,后来要不是顾老爷召唤人替我把驴子拉了回来,我还不知要损失多少。”
薛斐顿了顿,“嗯……好。”
顾老爷神色有些严肃,看到薛斐这副敷衍的神色,不免让他想起了这段时日接连做的那个梦。
越回想越是心惊,那种不好的预感也越强烈,顾老爷打定主意开口道:“你去同这位小哥住一段时日吧。”
“是——什么?”
“方才我都与他说定了,齐兄弟不嫌麻烦也都答应了,等会整理下东西便走吧。”
薛斐不太理解,这又整哪一出?
他满眼的不可置信,顾老爷瞧见了也只长叹口气:“这位齐折兄弟是个好人,平日里你当以大哥称之。快些走吧,我不想你在这里继续待着了。”
……
他爹可是疯了不成?
天底下没有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子女,可如今之举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阿斐,我这些天,接连做了同一个梦……”
“梦到你进了宫里,被人推下水,最后落得个枉死他乡的下场。”
薛斐一怔,有些说不出话来,过会儿又回了神:“不过是一个子虚乌有的梦,哪里有把我推到别人家里的道理,”他笑着看了齐折一眼,佯装埋怨道,“齐大哥明明救了你,爹你还给人家添麻烦。”
一个不相熟的人,随便见了一面便让自个的嫡亲儿子跟着走,这叫什么事儿?
“我还能害你不成?齐兄弟是个难得可靠的人,把你交给他,我放心。”顾老爷的眉头紧皱,从始至终就未舒展开来过。
齐折摆摆手,开口道:“不麻烦的,横竖我也一个人住,家里也有空的厢房,”这么说有点巴不得让人过来住的迫切意味在,不免教他有些脸热,“顾老爷对我有恩,你若是愿意来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我那处实在是简陋,真怕你会不习惯。”
薛斐尽量让自己脸上的不满淡一些。
顾老爷叹气:“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阿斐,就算我让你做了悖于你意愿的事,那也一定是为了你好。”
那个梦太真实了,贯穿阿斐的一生,从年少至稍长,从肆意张扬到谨小慎微。这几月做梦的功夫,如走马观花般看遍阿斐流离在外的数十载光阴。
他赌不起。
薛斐沉默片刻道:“为了让爹放心,我便叨扰齐大哥一段时日了。”
齐折受宠若惊:“不碍事的。”
既然他爹这么着急,薛斐只能勉强微笑道:“也不耽搁齐大哥的时间了,稍等一会儿,待我去收拾些随身的物品便一起走吧,这段时间有劳了。”
薛斐的眼神瞥到了齐折的袖子处,逃也似的走远了。趁着整理行李的空档把他爹叫了出来:“就算您要叫我出去避避风头,换个人不行吗?叔伯堂兄哪处不行,怎么——”
怎么找来这么个穷酸的人。
“他那里,我一定住不惯。”薛斐回想刚才瞧见的,正色道。
“没什么住不住得惯,齐折是个好人,你莫要欺负了他。”
薛斐皱眉:“爹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欺负他?”
顾老爷心烦,索性挥挥手,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