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天空蓝得如谎言，空气里弥漫着肉的气息。

\t刘卫国那只被烫得半熟的手臂被刷下一堆堆肉末，始作俑者是张嘉禾手里的毛刷。我不忍直视，只能闭上双眼。我想吐，这才明白张嘉禾话的意思。他们倒是很有一套。后来刘卫国终于招了，说老杨在医院看望被炸伤的王回时，也看见了我。那时我正和林或喜在人群中央。于是老杨打电话给他，让他处理掉我。

\t再问他老杨是谁，和他什么关系，他一概不说，只是断断续续说：“你们……搞不赢他的……”

\t“我只要你告诉我，他和八年前那件事有没有直接关系？”周长歌问。

\t他喘了几口气，才微微点了一下头。就连这样的动作，对他来说都太困难了，要花尽全身力气。

张嘉禾再要逼供下去，刘卫国突然露出得逞的笑容，一个非常虚弱，却是从某个深处绽开的笑容。他深深朝我看了一眼，另一只被松开的手突然往外抓去，在我们还没看清时，他已用那东西飞快地抹了脖子。周长歌终于失态，跑上前去看时摔倒在地。她膝盖都摔破了，但她不管不顾，爬起来就冲向刘卫国。张嘉禾也彻底失控，在他们都以为抓住希望的时候，这个希望又破灭了。

刘卫国那只手渐渐松开，呈现死态的僵硬，手心里是一块酒瓶碎片。

所有的这一切，都如同默片在我眼前上映。所有人的动作被一而再地放大，再放慢。然后，我在他们所有人慌乱不堪的时候，独自走出后院。后面有人在默默跟着我，我知道是谁，但我不回头。我默默上了二楼，换上自己的衣服，他始终在门边看着我。

可我无所谓，我甚至想让他好好看一看我胸前的伤口。那条丑陋的蜈蚣终年盘踞在我的胸口，就像它的作者一样。他要是能看清就好了。

我要走出门时，他堵住门不让我走。我说：“让开。”

\t“你要去哪？”

\t“让开。”

\t“你后悔了？”

\t我撞开他的肩膀，他粗暴地箍住我的脖子，这个动作弄痛了我的伤口，也成功激怒了我。我和他扭打在一起，从房门到沙发上，但我发现他不还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任我打。没意思，我最恨他这样，我不想猜了。稍稍冷静下来后，我扔下他，头也不回地走出这栋楼、这个四合院，像是要把所有噩梦扔在身后一样，恶狠狠地，十分决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