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上厕所没带纸？”我笑着问。

没人说话，听筒里传来很奇怪的声音。压抑低沉，断断续续的。我听了好一会儿都无法确认那究竟是什么，但很像是极度痛苦的呜咽。我一下子就慌了，扯起嗓子叫着张辽远的全名。然后那头一阵嘈杂，而后有人说话了：“喂，余年吗？”

是老三的声音。他和张辽远是老乡，即使没收假，会在一起玩也不奇怪。

“是我，张辽远怎么了？”我十分焦急。

“他没事，是徐岩。”他沉默片刻，像是下定很大决心才继续说，“徐岩他……跳楼了。”

世界仿佛都在那一刻停止运转。我面朝即将下沉的太阳，被它滚烫的余光刺得双眼疼痛不堪。之后那头在说什么我根本没太听清。电话被挂断后，我像个木头人一样机械地走到林或喜身旁。

他问：“你怎么了？”

我发觉即便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懵得不行，只想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会。所以我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然后颤抖着手，艰难地把手机塞进裤袋。余光里屏幕还是亮着的，刚偷拍的那张照片偏在这个时候被回放出来，讽刺我的天真无邪。

林或喜默默在我旁边坐下来，再也没问什么。他在等我自己开口。我点了一支烟，火几乎烧到手指时才把它扔掉。半晌，我干涩地说：“我要去武汉一趟。”

“好，什么时候。”

“明早八点的高铁。我有个朋友出事了。”

“好，我跟你一起去。”

我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么。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让我有多远滚多远，这转变实在太突然了，让我不知所措。他读出我脸上的困惑，笑了一下，“别多想，我是在还你人情。”

这是他回来之后的第二次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一次是我们相见那个晚上，他让我杀了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