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总会猜想,他离开我之后应该会有更好的人生。而现在知道真相后,我只痛恨自己当初没有追根问底。我每夜每夜都在做噩梦,梦到经受折磨并死去的人是他。好在梦醒时分他还躺在我的床上。昏暗光线里,他恬静的睡颜是我唯一的解药。然而我知道,余生我不会原谅自己。
但最终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口闷掉整罐酒。酒水经由喉管奔腾入胃,我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
林或喜看了我一眼,眼里翻涌着的不是归家之后的那种冷漠,而是我熟悉的嫌弃。这刻我突然回想起来,其实以前我们也有过这样平和的时候,并非我以为的那样,只有剑拔弩张的时刻。
这个夜晚这么宁静,仿佛适合坦白任何心声。
“我一直想问你,”我盯着他,“你以前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他低头玩弄手里的空易拉罐,把它捏得扁扁的。他很用力,指节都泛了白,好一阵子他才抬起脸,但并不看我,只是遥遥望向我们面前的窗子。好像窗外的天空有他期待的东西。窗外路灯的光芒落在他的眼里,像星子落在冰封的雪国天空。
他低声说:“要是讨厌就是讨厌呢。”
“不可能,你骗我。”我说出这句话时其实心里也没底气,只是凭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勇气。彼时我是什么样子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上房揭瓦下地狗嫌,就算林或喜真的讨厌我,那也情有可原。
他忽然转过头来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本想让他别卖关子,但注意力全被他嘴唇上那点白花花的酒花沫子吸引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这种小事说出口让他自己擦掉就好了,但我硬是魔怔般缓缓把手伸向他的脸。他一愣,僵在原地,也没打我。我居然毫发无损地、成功地碰到了他的嘴唇。
我用指腹轻轻擦去那些脆弱的泡沫,它们分解后留下些许粘腻的触感。他的上唇很薄很软。我以前有过女朋友,也不止好几个,但我好像从来没有像这样,小心翼翼地感受过她们的嘴唇,如视珍宝。
我甚至动了色胆,想上嘴试试是不是真的这么软。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大声唱起铃声,有电话打了过来。我马上被现实一巴掌抽醒了,而林或喜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他还没回过神来呢。
我蛮不好意思的,朝他丢下一句故作嫌弃的“邋遢”,就以接电话为由匆匆逃离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