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来也奇怪,到如今我就要大二了。整整四年,他再也没露过面。丁姨,就是林或喜他亲妈,也很少提起他,至少是没有当着我的面提起过这个名字。好像这个人彻底从我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有时我无意走到隔壁他曾经住的房间,那儿如今已经是个杂物间,他睡的折叠床也早被收了起来,看不出一丁点有人居住过的迹象。我甚至都很难想起那里以前是什么布局,又有哪些布置了。
原来一个人在世间留下的踪迹,真的可以被毫无痕迹地抹去。在发觉这一点后,我觉得挺五味杂陈的。
但他还是在我这留下了些东西的。比如说我如今还会隐隐钝痛的那处肋骨,就是他的杰作。也去看了医生,人家却说没问题啊,小伙子身体挺好。
我不解道:“那为什么还会痛呢?”
“不排除是精神因素。你这个吧,也许是心理作用,是当时给你留下的阴影导致的。”
他说错了,阴影没有,欢乐倒是挺多的。尤其是当时我看到他被我气得青筋暴起,或者是被整得灰头土面,那简直是快乐无边。不过我也不好过就是了,林或喜是睚眦必报,所以我说过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然而四年已过,这个人而今是死是活,我都无从得知。不过他做鬼一定不会放过我,我活到现在还没被他索命,也许能说明他还是活着的。
这天周五,下午没课。我和几个哥们儿约着去网吧开黑,走到天桥底下时突然接到老余的电话。
一看我接家长电话,几个大男人捏着嗓子在旁边鬼叫:“小帅哥,来玩呀。”
“怎么回事?你那边怎么一群人妖?”老余疑惑道。
我龇牙咧嘴地把他们一个个踹走,这才回到话筒旁:“没事儿,同学们开玩笑呢。”
“你别给我在外面乱搞,”他顿了一下,好像是在犹豫,“要不你现在赶紧回来一趟吧。”
“怎么了?”我语气瞬间沉了下来。上大学后,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叫我回家。
他一时没说话。这期间我隐隐约约听见,他那头有歇斯底里的争吵声。我甚至还听到了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说话啊爸!”我急了。
老余似乎不知如何措辞。沉默片刻后,他终于低声说:“你弟弟……回来了。”
\t“弟弟?我哪有弟——”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少年的那张臭脸,没再说下去。
\t“或喜回来了。”
\t电话挂断后,我毫不思索就拔腿跑向学校,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得马上骑上我的小破驴赶回家。身后那几个男人不鬼叫了,他们还完全搞不清状况,扯着嗓子对我吼:“儿子,你咋了!你回来啊!”
\t顶多被这群孙子坑一顿烧烤吧。在大马路上撒丫子狂奔时,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