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我皱起眉。
“诈胡这事,我后来一个人琢磨过了,”他顿了顿,“这招棋走得太草率了。你想想,朱翰立一个法医,又是警察,长年在前线工作,不知道见过多少高强度的现场和案子。他的心理素质至于这么差劲吗?我们还是太嫩了。”
我勉强打起精神,“所以?”
“小林很聪明,比我聪明多了,他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他循循诱导,“但他不说,甚至选择顺水推舟。为什么?”
“为什么?”我呆滞两秒,突然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障眼法?”
“对头!”
“我操,你这马后炮!怎么不早点说!?”我气不打一处来,往他身上一顿乱捶,“现在人都不见了,你跟我说这还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了,”他梗着脖子辩解,“如果这是障眼法,那他肯定在背后策划别的什么,又不能让你我知道。为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我猜是因为,他知道这个计划绝对不可能被你接受。”
“……行啊,翅膀硬了他。”我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是不敢往深的想了,我怕自己疯掉。
“余年,”张辽远坐正身子,“你听我说,我知道碰到这事,又是牵扯上小林的,你很难冷静。但目前除了冷静你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你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找到他,那个时候你想骂他想揍他都随你。但你要找到他。”
找到他,在这黑暗里。在他已经放开我手的黑暗里。
我是很想骂他,也很想好好和他打上一架,但我更想问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往前走?”我不懂。
但那都是找到他之后才能细想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冷静下来了一点。于是和张辽远走出店门,两人点起烟逆着风往前走。初冬的夜空沉静无比,在这层澄净的蓝之上,新月像悲悯的圣母凝视我们,也凝视这肮脏无比的人间。
我突然很觉得很讽刺,想到以前,想到我刚做过的那个梦,甚至于自嘲地笑了。我对张辽远说:“你以前有过这种感觉吗?觉得这个世界在你的把握之中,你志在必得,你就是被选中屠龙的少年勇士。剑在你手中,你所要做的只是把手里的剑刺进它的心脏。”
“这不就是中二么,”他也笑了,“有是有,很久之前了。怎么?”
“没,”烟头在我手里熄灭了,我深深地看着它,就像注视着将死的龙的双眼,“只是后来我才发现,这世上压根没龙可屠。故事里总是非善即恶,骗了不少像我这样的少年勇士。”
他站住脚步。我们在路灯下驻立,影子长得失真。
“但还是要继续下去的,对吧?”他低声问我。
“嗯,当然了。”我说,“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他妈要点一把火,亲手烧掉这些魑魅魍魉。虽然世界不会因此变好,但起码少了一点点垃圾。”
“这才是你,兄弟。”他欣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