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我买了很多吃的，大包小包提回家。推开门一看，嗬，厨房亮着灯，油烟机正轰轰作响地运作。我探头进去，林或喜正在炒菜，我贪婪地猛吸几口香味，然后问：“什么日子啊今天？”

“和以往每天都一样的，要吃饭的日子。”他没回头，但是这样回答我。炒锅里的番茄炒蛋色泽渐渐变深，他递了双筷子过来让我试试，我一时心急被烫了嘴，嗷嗷地惨叫。他叹口气，接了杯冰水给我喝。

就算舌头打结，此时我也必须要吹一波彩虹屁：“为什么我会眼眶湿了！仅仅只是一道家常菜，却做出了国宴的水平！这是幸福的味道！一号选手林或喜，得分满分！”

他摇摇头，“得了，余年。我看你是饿死鬼投胎。”

我却能从他嘴角看出点上翘的趋势，于是趁热打铁，穷追不舍。他却不再理我，转身去盛饭了。

这顿饭吃得我满足极了。明亮的屋子，热腾腾的饭菜，沉默的林或喜。阴霾仿佛在我们头顶散去了，只剩这眼前的真实。我的喜悦在心里慢慢膨胀，快要爆炸。我想拥抱这一天，这美好甜蜜的日常，也想拥抱眼前微微皱起眉头的他。他放下筷子，把垃圾桶拉了过来，一定是吃到他最讨厌的姜丝了。

但我不敢。我只能暗搓搓地喝自己手边的冰啤酒来解热。这酒也是他提前冻好的。

喝到一半，我想起什么似的：“那朱翰立那边怎么办？”

他两只眼睛正盯着我手里的酒杯出神，听到这话，回过神说：“我继续加他了。起初他怎么也不通过申请，后来我就在备注里写：别躲了，你做的事我都知道。就这么一吓，他居然被吓到了，最后还是加了我。”

“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就说。”我说。但困意突然席卷而来，我只好强撑着自己沉重的脑袋，听他继续说。

“我买了个变声器，在家里的电脑上，以后或许会用到。”他告诉我。

而我已经睁不开眼了，仿佛有几千斤的石头吊在眼皮上。我晕晕乎乎，尚存的意识中觉得这太奇怪了。我撑住桌子，模糊的视线里他停下吃饭的动作，但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坐在原地，我看不清那双眼睛。惶恐之中，我扶着椅子站起身，动作却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不小心打翻手边的杯子。

冰凉的啤酒打湿了裤子，那就是我最后记得的。

很奇怪，在如此慌乱的心境之下，我却做了一个色调明亮的梦。梦里我回到高一的夏天，但这次我是第三人称视角。暴雨在午后毫无征兆地倾倒下来，我看见刚从网吧出来的自己像只老鼠四处逃窜，可街边的屋檐窄得过分，一点雨也遮不住。最后我干脆不逃了，反正早已湿透。我走过街道，路过旁边的小操场，看见雨幕中有个瘦削的少年正在投篮。

这人脑子有病吧。我心里暗暗想着，继续快步往家走。刚走远没几步，篮球直直地往我头上砸来。还好我动作快，人没被砸到，球激起的泥水倒是糊了我一身。我气得正要破口大骂，突然看清了向我走过来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