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个劳而无功的疗程之后,这名医生和兰伯特终于达成了双向解雇的共识。
“要么你就一句真话都没说,”对着一脸肃杀的兰伯特,索菲娅医生毫不示弱地站起身,“要么你就只能自己适应这个事实——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在不断变化的,适者生存。你可以滚蛋了,少校。”
生活总有好的一面,虽然兰伯特心中对自己和亨特雷之间的关系存有疑窦,但他终于可以真正摆脱战争了。
从1036到1048,持续十二年的战争终于蜷起了它最后的触须,僵死在历史长河中,任后人玩弄。
对兰伯特而言,这场战争结束的标志将是两天后的授勋仪式。联合自由军的编制合并进了极度缺人的星际政府的常规军,兰伯特将升衔到少将,负责协助里德将军整顿因为缺少有生力量而显得岌岌可危的第三星区的两大军区。
兰伯特的功绩是他用血汗挣来的,但当他登上了授勋台,他还生出了一些恍惚。
兰伯特看着台下,小亚瑟和亨特雷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的亨利是在对他微笑的,而小亚瑟的表情则是一贯看不出喜怒的冷淡。
兰伯特想起小亚瑟说过——他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愈合。也许他已经愈合了,也许我心里那些奇怪的疼痛有一天也会消失,也许生活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它不会静止,但在某一刻总会平静,然后流向幸福的终点。
直到兰伯特感觉到一阵熟悉的震颤。
他听到了尖叫,看到了小亚瑟和亨特雷一同朝他的方向扑了过来……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兰伯特还是没有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到有不小的重量压到了他身上,空气中也散开了些烟火的味道。
兰伯特看到了同样摔倒在地上的小亚瑟。说着他们不再是朋友的小亚瑟还是冲上来保护了他,虽然他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兰伯特冲许久未交谈的小亚瑟开了个玩笑。
“我觉得这是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时候……幸亏我不负责今天的安保。”
小亚瑟皱着眉轻呼:“兰姆。”
兰伯特终于从冲击中回过神来,他抱住了压在他身上的亨特雷。他看上去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惨——可能还更糟糕。
也许是为了不成为最倒霉的人,负责安保警卫的人最终还是尽快地稳定了局面,亨特雷被送往抢救,而造成混乱的源头也被押解到了兰伯特等人面前。
“费尔多,你可真是命大。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这次可也是为了传递一个重要消息的……”奥索曾经的副官——斯科特·杜被押到了众人面前,他笑容扭曲,“怎么,这次你不能直接用私刑处置我了吧?”
兰伯特没有去分析这话背后的含义,说实在的,这番话在现在并没有让他心里产生太大的波澜。兰伯特身上还沾着亨特雷的血,信息素的味道让兰伯特更加惶惑,却同时矛盾地更加清醒。
他知道亨利并没有受到致命伤——他的情况比小亚瑟当时好太多,如果没有意外,在医疗舱里躺两天就能继续生龙活虎,靠着沙发笑着迎接他:“回来了啊,小家伙。”
兰伯特神思恍惚。亨特雷救了他,他们来来回回救了对方不少次,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因为愧疚,可能是因为成结依赖……
没有经历过成结依赖的omega有些迷茫。他开始质疑,这种依赖真的这么可怕,这么强大,让人连生死都可以罔顾的吗?
为什么不是因为爱呢?兰伯特问自己。
如果他没有看到那一段任务视频就好了。如果他不曾看到他们对视的眼神,他就因为过于巨大的惊喜而而忽略一切。他不会觉得亨特雷是奥索的帮凶,他不会感到被背叛,他更不会在心里满怀恶意地认为,之前亨特雷孤注一掷的“反叛”是奥索和他设好的局,只为让这个打搅了他们生活的omega滚得远远的。
可万一他爱自己呢?
兰伯特又问自己。
万一他爱自己,其余只是为了生存而迫不得已,那么自己的幻想的一切是多么恶意的侮辱和亵渎啊。
斯科特的审讯结束地很快,等屋子里都静下来,兰伯特才发现斯科特已经被押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里德上将,他深深地看了兰伯特一眼,摇了摇头。
兰伯特这才猛然惊醒,回想了一下之前斯科特话语里的意味。
“他说,杜亦然在事发之前是想要上交重要的资料,对吗?”兰伯特问他的长官。
里德上将点了点头。
“这些话我原以为我不必说,但你做的有些让我失望了,兰姆。”
“我当时……”兰伯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一直做错了事情呢?他曾一直在心里把一切归咎于他和奥索之间的爱恨。可兰伯特其实知道这些和那些情情爱爱并没有关系。
兰伯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他失魂落魄地往出走,完全忽视了里德上将显然还有些话没说完。
里德上将背过身,接着他的训诫:“这和你当时怎么做有什么关系?哪怕叛军的确有好有坏,但很多时候我们都没办法分辨出来,当然要先保障自己士兵的安全。我是说你还是太软,斩草不除根……兰伯特·费尔多!”
里德上将缓缓说完话,发现兰伯特已经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