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员看着兰伯特，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会成为整个支部最年轻的、升衔最快的上尉了。

四名机甲兵在几分钟后就到达了这里，奥索的小队终于做出了正常的反应——他们开始撤离了。

“全速追击。”兰伯特又一次做出了并非由理性支配的举动，他就像是个执着地寻找最后一块碎片和丢失的糖果的孩子。如果兰伯特能够看到自己的表情，他会知道现在的他和当初援救小taser的时候有些难言的相似。

“可是停战协议……”技术员不得不提醒了一下兰伯特。他眼神中多得是敬畏，却总还有少许的犹疑。

兰伯特紧紧抿起唇：“两名机甲兵留在原地看管违禁交易品，其余人和我全速追击。”

兰伯特的军舰配置比奥索带的小队好很多，加上兰伯特配备了能够轻易逆转局势的机甲兵，没多久，降落在一颗废弃小荒星的地方就主动投降了。

和很多认为兰伯特是个料事如神的军事家的人所想的不一样，兰伯特此时完全失去了理智，他那些被吹出来的“敏锐的直觉”、“坚定的意志”、“猎鹰一样对时局的判断”离真实的兰伯特都太远了。

此时此刻，兰伯特更像是一个任由情感席卷、放弃理智的omega。

兰伯特在一间密闭的小屋子里见到了穿着那身制服的奥索。他被绑在了椅子上，看上去有些劳累憔悴，但在他看清兰伯特的面孔之后，他竟然放松下来了。

“嘿，兰姆。”奥索露出了一个笑容，有些亲切的朝兰伯特打了招呼。

有一瞬间，兰伯特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有过成结的行为，而埋伏在自己体内的逆转剂让奥索不知不觉地依赖了上他。

不然，兰伯特想着，他怎么笑得出来呢。

但兰伯特没有这样做，他看着别扭地舒展了一下身体的奥索，看着他又开口：“嘿，兰姆，你听我说……”

“你派人混到平民里窃取过‘宝石’病毒。”兰伯特开口，“有或者没有这件事？”

奥索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露出了有点儿无奈的笑意。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奥索的神情变得更柔和一些，他对着兰伯特点了点头，正要继续他刚刚的话题。

“砰——”

尉官及以上的军官是可以在战争时期随身携带私人武器的，兰伯特拿出的这把古董小手枪就是他从格里芬遗产中真正拿走的为数不多的东西。据小亚瑟说，这把枪很有可能是亚瑟·尤吉尔·柯特的遗物。

随着血腥味散开的，还有奥索松香味的信息素。即使身体中有阻隔器控制，被高浓度信息素包裹着的兰伯特还是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小破旅馆的房间，场景交叠，情节变换，兰伯特不自觉地说出了什么，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爱你。”

兰伯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随后自嘲地大笑出声。

兰伯特自己都觉得嘲讽，自嘲完又有些难过，他整理了一下心情，才发现了自己到底惹下了多大的烂摊子。

兰伯特一直这样热烈地爱着，却一直不被爱。他不曾是奥索的选择，现在也不是再是亨特雷的选择。他早就该学会认清“爱”的虚假，那不过是信息素造成的生理反应，不过是对因为求不得而产生的内心补偿，不过是嫉妒、自私、占有欲冠冕堂皇的表达。

在推开门的一瞬间，看着熟悉的技术员的脸，兰伯特最后一丝解脱也消失了。

技术员显然没有忽视兰伯特的一身血腥味，他的表情看上去焦虑极了。

也许他在思考会不会因为我破坏了停战协议而被牵连，兰伯特想着，努力想要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就像他小时候最擅长做的那样。

“长官，”技术员看着兰伯特的眼神从敬畏转移到了崇拜，“我们接到消息。自由联盟率军偷袭了我们的防线——他们正式宣战了。留守的两名机甲兵从假扮军火贩子的人口中套出了更为具体的情报，需要您再判断一下。”

没有人去管兰伯特身后的尸体。大势所趋之下，兰伯特这小小的“叛逆”显然并不算什么大事。慌乱之中，他们甚至没有发现他们的俘虏中偷偷跑掉了一个人。

兰伯特也没有发现。

他没有发现命运的引线原来是这样铺陈的，他不知道奥索逃跑的副官会在很大地改变他的人生。

在很久之后，兰伯特曾想过，如果他之后没有遇到亨特雷，他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那么浑浑噩噩地自欺欺人，不痛苦也不快乐地过上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