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索的自我介绍没有引起他想要的反应，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看上去有点儿疯癫。

“我本来准备在启程之前把你拖在星舰外的，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奥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改主意了。”

奥索没有见过这么麻木冷静的人——他没有见过这么麻木冷静的omega，这是很不寻常的事情。他找到亨特雷的时间比亨特雷能想到的要早很多，于是他已经大体清楚了关于兰伯特的一切。

兰伯特是个很平凡的omega，出生在贫民区的暗巷，从小就该明白将他左右了的omega本能一样的发情欲望。这个omega为了救他最后还是死掉了的父亲，他把自己嫁给了一个年龄有他十倍多的beta——其实这一点不是很寻常，因为很多想这么做的omega甚至连这种事情都做不成。

兰伯特救了亨特雷，奥索认为是信息素作祟，毕竟兰伯特之后自然而然和亨特雷滚到了一起——也许没有成为事实，但至少他有这样做的企图。奥索看到了结果，于是自然而然地从结果勾勒出了兰伯特应该有的样子。

一个有良知、有情感但依然急功近利、趋炎附势的omega，和奥索见过的所有omega没有本质的区别。

这样的omega不应该像兰伯特这样对自己的生命漠视，对屏幕上的未知好奇。

“我们联系一下你的丈夫吧？”奥索发现兰伯特不理自己，“格里芬·昆汀对吧？”

奥索像个抓住老鼠戏弄的猫，寻找着让一心求死的小老鼠活动起来的办法。

他失败了，兰伯特没有理会这句话。奥索耸了耸肩，还是让手下联系上这个小镇最有势力家族已经走到衰亡期的族长。

格里芬这段时间一直很忙，他不至于马上忘掉了他和别人跑掉的妻子，但是看星匪找上门之后也没有一下子联想到兰伯特。

在第七区，星匪更喜欢用星际佣兵团这样的名字称呼自己，但他们干得却不全是佣兵的事情——这样以星舰为大本营的团伙就如同食金的蝗虫一样，所到之处只要是能拿到的钱他们都不会放过。

格里芬本来以为这又是一队带着冠冕堂皇理由来找他交保护费的星匪，没有想到来者的理由和目的都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那个omega勾搭上了星匪？”格里芬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艾尔莎在他旁边，格里芬看了看她，“真讽刺，是不是？”

“三十七个硬银币，这是我和那个小omega说好的价格。”

这下奥索派来的手下也笑了。

“嘿，老头子，你理解错意思了，这不是绑架。”奥索派来的手下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徒，相反，他看上去还有些呆呆木木的憨厚，他抓了抓脑袋，继续道，“我们老大请你上星舰一趟，要是你不去，你偷人的omega以后就再偷不到人了。”

这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alpha说出来的话充满了恶意，格里芬厌恶地皱了皱眉，他的手杖在地上点了点，最后看了看艾尔莎。

屋子中开始了一段不算短暂的沉默。

“好吧，好吧。”屋子里的人看不出格里芬说话的对象，他没有面对任何人，而他本来凌厉的表情也已经从脸上消失。仿佛思绪已经飘到了哪个太远的地方。

“所以你是要跟我们走了吗，老家伙？”alpha回过神问道。

“走吧。”格里芬哂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如今的星匪和百年前比有什么不同了。”

其实没有什么不同的，第七区在近百年间没有什么变化，这里的所有人也没有什么变化，该贪婪的贪婪，该自私的自私，又能有什么变化呢？

沉迷于历史纪录片的兰伯特并不知道大房子里发生的这些事情，他内心没有多少恐惧，也没有多少期待。他的情感像是在前一段时间的跌宕里被耗空了。于是，当奥索邀请他去“看一出好戏”的时候，兰伯特只感觉到了一些不耐烦。

奥索把兰伯特拉到了一个小隔间里，隔间里有一面透明的墙，让兰伯特能够看清楚外面大屋子里发生的事情。

他看到了拄着手杖格里芬·昆汀。

星舰上很明亮，于是兰伯特第一次看清楚他的丈夫。在奥索准备好的音效下，兰伯特甚至能够听清格里芬的呼吸。

奥索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对格里芬说：“一千信用点，你的omega就可以和你回家了。”

格里芬冷笑了一声，没有正面表示自己的意愿，反而反问：“你手下说这不是绑架，你派出来的人连话都说不清了吗？”

奥索朝着兰伯特站的地方笑了笑，他其实看不到兰伯特，但这不妨碍他的想象补上他以为兰伯特会有的表情。他这样笑着重复了他的报价：“一千信用点，你拿的出来。”

“我拿出来你也不会放走他吧？”格里芬用手杖敲了敲地面，同样看了看兰伯特站着的地方，他缓慢地说，“我见过太过类似的戏码了。”

奥索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的把戏被拆穿了，他正要说什么，却被格里芬打断了。

“我可以给你信用点，甚至比一千还要多很多，不过是作为你们被雇佣的费用。和我们镇固定合作的几个团都不肯接我手里的生意，我需要一个新的佣兵团来帮我做事。”

格里芬又敲了敲手杖，他背朝兰伯特打了个手势。兰伯特看到奥索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奥索抬了抬手，兰伯特面前的透明墙一下子变成了金属板，隔间的门也被打开。

外面站着一个alpha，对着兰伯特吹了个口哨，说：“一会儿你就能和你的丈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