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已经泪流满面，面上还是拼尽全力绷住了表情，僵硬着点了点头。
为了防止大师兄再说出什么骇人的话，我又抢先问道：“大师兄在后山做什么？”高阳青已经许久不来后山了，先前我还将从吴氏那没收来的玲珑草托人给他捎了过去，我有心求和，他却一点回应都没有，最近不知道又干了什么破事被关紧闭了，想来真是叫我又气又恨。
现在后山除了我就只有竹松道人，大师兄莫不是来找……
竹松道人？
难道大师兄上次的伤其实还没好，只是怕大家担心所以就佯装好了的样子？我将视线落到了大师兄的胸口——即便衣物覆盖，依旧都看出大师兄的好身材。当初给大师兄喂丹药的时候，无意之中我似乎摸了两把，那胸肌，那手感……啧啧。
也许是我的视线太过露骨，大师兄不自然动了动身子，他请咳一声，道：“闲来无事，赏个花罢了。”
封云峰的大师兄能有这么闲？我心里颇为怀疑，“大师兄好兴致。”
大师兄偏头一笑，也不解释，却突然问我：“你可知道这梨树与我云岭颇有渊源？”
这种时候，我应该佯装不知听大师兄给我讲故事呢，还是秀一下我的知识储备量，展现我的博学多才？我思考了一下，选择了后者，我道：“大师兄说得是祖师爷与梨花妖的故事吗？”
大师兄有些惊讶，“你居然知道？”
我窃喜：选对了，我真是机智。
但表面上我还是恭谦道：“知道些许。”
“你倒是说来听听？”
我有些困惑，抬眼与大师兄对视，见了大师兄探究的眼神，我心里有些压力，但还是把故事大致简述了一遍。其实故事很简单，传闻祖师爷开山立派不久，想开拓后山以供弟子休憩打坐，却不料后山已被梨花妖占据，设下迷阵使得任何进入后山的人皆以为入了仙境，梨花妖又假扮仙子，骗人喝下“仙酒”。仙酒虽不是毒酒，但却令喝下酒的人一睡不醒。当时云岭的好几个弟子都一去无回，众人无法，只能让祖师爷亲自上阵。旁人皆以为祖师爷是要与梨花妖决斗，却不想他进了阵，在里头喝了个三天三夜，喝得梨花妖的酒都没了，气得将他踢出了迷阵。被踢出阵的祖师爷也没有恼，又回身入阵与梨花妖大战几十个回合，梨花妖败下阵来，彻底服输，遂将整个后山让了出来。”
我说完，暗暗抬眼觑着大师兄等他评价，大师兄冲我点点头，又问：“之后呢？”
我皱眉，“还有之后？梨花妖不是逃走了吗？”
大师兄摇头，“梨花妖没有走，还是留在后山，只不过没有再作怪而已。”
“怎么会……”云岭门这样的修仙大派怎么会放任一只妖精留在自己的地盘呢？
大师兄看出了我疑惑，反问道：“不然的话，你以为像后山这样灵气充沛的地方还会只有一座小小的仙草苑？”
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这里……”我环顾四周的梨树，突然背后发寒，若是这里真有梨花妖，那我在这里抓鱼打野偷睡懒觉还帮高阳青抄写课业的事情岂不是都被看去了？
我一阵冷汗，侧目瞥了眼大师兄，又见他眼角噙着一抹笑意，恍惚想起了什么，一下心明眼亮，“大师兄不是在骗我吧……这里处在护山阵内，任何妖魔都会被拦在阵外，又怎么可能还有梨花妖？”
大师兄懒洋洋地往树后一靠，“你猜？”
我一听，下意识道：“我不猜。”话一脱口而出，我愣住了——平时对别人当话题终结者当惯了，结果现在忘记把模式切回来了！
我心里正懊悔，又听大师兄道：“信不信由你，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在玉湖畔显灵的不是开山祖师。”
我接道：“难不成还是梨花妖？”
大师兄神秘道：“是梨仙……”
啊？
梨仙？
怎么又冒出了个梨仙？
大师兄见我百思不解，却只但笑不语，他立起身，抖抖身下沾到的微雪，“时候不早了，我也该……”
只听“咕咚——”一声，我从困惑中回神，循声望去，一只翠绿的酒壶从大师兄绣袍中滚落出来。
我与大师兄对视一眼，这一次，是他先错开了。
“大师兄伤刚好，菡初师姐应该有提醒大师兄禁酒的吧？”我语气平淡，心里却有些想笑。原来大师兄也会不听医嘱，偷偷找地方喝酒摸鱼，这样的他仿佛不再是远在天边完美无缺的仙人，陡然让人生出几分亲近感来。
大师兄捡起酒壶塞回袖子里，他摸摸鼻子，“还请替我向菡初保密。”
又让我背叛师姐？你还真是想得和你长得一样美。
“可以吗，小默？”
……对不起，师姐，长得美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大师兄见我答应，便安心告辞，眼看着他就要离开，我随即想到再见面又不知会是猴年马月，这样单独说话的机会如此千载难逢，好想有下一次，有下一次像这样平淡地说上两句的机会，像朋友一样，即便百年之后世间不再有我，他也能还能记得我……
我想要这样的机会。
而机会是自己给的。
我犹豫了一下，捏紧拳头鼓起勇气道：“既然要我保密，可有什么好处？”
大师兄回过身，遥望着我，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耳朵里都是砰砰的心跳声，我喊道：“不如许我一个愿望吧？”
大师兄看着我，思考了下，道：“未尝不可……你说吧，你有什么愿望？”
“我现在没有想好……不如……三日后祭山大典结束的时候，我把愿望写在发带上，既然大师兄说实现愿望的是梨仙，到时候还请大师兄作梨仙，替我实现这个愿望吧。”说完这一番话像是耗费了好大的力气，我自己都有些惊讶，我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要求。
会不会有点过？
我小心观察着他，只见大师兄听完，面上也没有看出恼意，反倒是低头看了看自己，遥问我：“你觉得我像梨仙？”
我抿嘴一笑，“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