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不好……不好了……”绿柳手扶着门棱颤巍巍地站定身子,布满汗水的脸,颜色一片灰白,一句话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夜云夕心头一颤,自案后霍然站起身子:“姐姐?”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立在案旁研磨的织锦停了动作,她从未见过绿柳如此狼狈失态的模样一下慌了手脚丢下松烟墨,忙不迭的紧步上前搀扶着绿柳在门旁绣墩上坐下。返身执起梨花桌案上的琉璃茶壶倒一盏清水端给绿柳。
绿柳一口气喝下满杯清水,仍喘息不定道:“许,许太守死了,凶手,是大……大小姐。”望着夜云夕瞬间失神空洞的眼眸,她最后三个字怯懦的尽乎无声。
“死了。”握在手中的紫霜毫落在账册上,墨花点点。
夜云夕空洞的眼直直地望向门外的一片天空。
死了
一个女人的爱终是有限度的。尤其像白槿华那样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女人。
在除去一个又一个如花似玉的鲜活生命之后,她终于倦了、厌了、死心了。男人那颗挽不回的心,她选择了最狠毒决绝的方法。且一石二鸟,一并除了姐姐,真可谓是机关算尽,就不知往后的日子,一个人守在偌大的府邸里,她的心是否会真的快乐……
可怜了姐姐……
绿柳和织锦担忧地凝望着夜云夕,一时之间不知用何言语去宽慰。大小姐在小姐心中是姐姐亦似娘亲,如今横遭祸事怎能不担心,不难过。
片刻,倒是织锦性子直爽,快言快语道:“小姐莫要担心,官府衙门都是黑心贼,只要我们肯花银子,定能救出大小姐。”
良久,良久,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眼角。夜云夕痴痴的似梦呢般在口中呢喃一句:“天晴了。”
顷刻间,人以软倒在宽大的太师椅上。
“小姐。”二人一惊慌忙扑到案后。
门外的天空不知何时以蔚蓝一片,一道彩虹散发着七彩光芒挂在门外,霞光万道。
似梦,似醒,亦假,亦真。
“自我死后,你,夜云夕,在没有婚约前不许踏出府门半步,否则沈子墨不得善终。”
“此生我只愿与他相守一生,不离不弃。”
“这世间男子,你可以嫁任何人,唯沈子墨不得嫁。”
“子墨……沈子墨……不要……不……沈、子、墨……”最后三个字在幽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害人。
“小姐,小姐醒醒。”一直守在床边的绿柳轻声低唤。
“不……”夜云夕猛的坐起身子,额际上大颗大颗的冷汗随之起身滴滴滑落惨白的脸颊。尚未清明,一口鲜红喷在凤穿牡丹的妃色锦被之上,血沁牡丹,霎那间染红了绿柳的眼。
“小姐…”绿柳吓得六魂无主一面用手抹去夜云夕唇角的血红,一面冲着门口叫喊道:“织锦,织锦快找大夫。”
织锦自花厅探进头瞧一眼,吓得撒腿飞快地往外跑。
“血……好多的血……”蓦然止口,一双眼空洞灰暗如死人。一如她的梦镜,到处都是死人,夜府的人……血流成河……
绿柳垂着泪,紧紧地搂住夜云夕剧烈颤抖的身子,哽咽地安抚道:“没事了小姐,那不过是场梦,梦都是相反的,小姐莫怕。”那被汗水浸透了中衣的身子一如死人般冰冷。
绿柳搂在怀里真真实实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一双手臂也随着夜云夕的身子剧烈颤抖着。
“是梦……”夜云夕仿佛是劫后余生一般哑涩呢喃。徐徐合上眼,任深深的恐惧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慢慢撕咬,扯碎。
绿柳向一侧微微移开些许身子,用手在夜云夕背脊上缓缓安抚,自老爷死后,小姐便开始恶梦不断,每次醒来便失了魂般不言不语地将自己关在房里,几日的不吃不喝,只枯坐在窗前对着象牙鸟笼径自发呆。任谁也劝说不动。
唯有沈少爷,碰到几次,安慰过,倒是好些。细细算来这梦以有大半年,不曾做过了。今日倒比往日更甚。
夜云夕软软地依偎进绿柳怀里,任时间一点一滴将恐惧驱散。
“妹妹莫怕,一切有哥哥在。”是夜孝义的声音。难得的坚定中透出万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