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信重新放好,夏杏然下了床,他摸着自己的肚子,又开始在屋里慢慢踱步。
夏日的午后十分安静,除了鸟叫和蝉鸣以外便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夏杏然在一点点地消化信中申念雲对他说的事情,那些东西实在是过于颠覆了他以前的认知。
第二日一早,便有消息传来,武亲王仙逝了。
夏杏然听了消息愣了些时间,然后也接受了,他早就知道申念雲命不久矣,心里也做好了随时听到这个消息的准备。
武亲王的死,就像是一枚投在平静水面上的石子,惊起了一波涟漪。
本来武亲王一党的势力,在申念雲死后彻底归到了夏杏然的手里,然而夏杏然早就表明了立场,他是站在皇帝那一边的。
有的人选择了归顺皇帝,比如赵、张两家以及与他们亲近的党羽,但是也有人便直接投奔到了大长公主的那一边。
平静的格局再次被打乱,局势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下午时,夏杏然便又回到了武亲王府,他是申念雲唯一的亲子,就算是做做样子也是必须要来的。
葬礼的所有事宜都被申念雲的另外两个义子一手操办,夏杏然要做的事情,也只有见见前来吊唁的宾客,不过他如今有孕在身,这一环节便也就省了。
三日后出殡,连下了几日的雨终于停了片刻,夏杏然一身缟素摔了丧盆,又因为申念雲的孙子还在夏杏然的肚子里,便还是让夏杏然拿着引魂幡走在队伍的前面。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从武亲王府从发,一路走到了皇陵,看着申念雲的棺椁入了陵寝,夏杏然的目光看向原处,正好看到了再在角落中的燕十九。
燕十九似乎一夜之间便老了很多。
夏杏然轻声叹气,一边的燕雨来扶住了他的腰,让他靠着休息。将手中的纸钱扔到火中,夏杏然有些出神的想着,他和申念雲也算是两清了吧。
申念雲最后想开放过了他,他也在最后为申念雲尽了该尽的孝道。
之后送葬的队伍回到城中,夏杏然并没有再在武亲王府逗留,直接回了山庄。与此同时带回来的,还有易容的月山河。
申念雲死了,桑渡也就没有用了,月山河杀了桑渡以后,便跟着夏杏然和燕雨来回了山庄。
申念雲和申念濯两兄弟其实并不是真的要将江湖如何,他们两人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在江湖上寻找能够帮助他们的东西。
只不过,他们寻求的手段就完全无所不用其极了。
对于当年的事情,月山河也不愿意多说,似乎他们这些人早就达成了一个默契的共识,要刻意的去遗忘那一段有申念雲插手的江湖。
“有的时候,我闭上眼睛还能看到那满天的血雨,和让人作呕的血腥气,我不能让清泉落到那个魔鬼的手里,除了顺从他的命令,我没有任何办法。”月山河虽然此时很是平静,但是语气中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哪怕他恐惧的对象今天已经入土。
他看着夏杏然,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说:“其实第一次看到你的样貌时,我们这些老家伙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可是偏偏你又是夏宏云的儿子。你如何在江湖上传出的那些名声,就与当年的申念雲如出一辙,很多人都在害怕,你是第二个他。
楠音他也是如此……你莫要怪他,当时申念雲拿清泉的命来相逼,他只是多少有些迁怒。如今看来,你与申念雲也不过只是长得像罢了,你毕竟是夏老弟和李家弟弟养出来的孩子。”
夏杏然靠在燕雨来的怀里,听着月山河说的话,笑了笑,没有说话,燕雨来握着他的手,说:“那些事情你们既然不愿意说,我们也就不去问便是。如今尘埃落定,不知道您是如何打算的?”
月山河笑了笑,说:“我也没什么打算,帝京是不愿意住的,也没脸回武城派。就算我现在做的事情是有苦衷,可是当年确实是我错了,害了楠音这么久,又毁了清泉的婚礼。我这么过了半辈子,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光明磊落,如今也不过是随遇而安,走着看吧。”
“那你也要问问爹爹和我能不能原谅你,让你随遇而安。”月清泉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房琢。
月山河先是愣了下,然后苦笑一声,说:“你让为父如何回去?”
月清泉紧皱着眉头,看着月山河,说:“我不问你如何回去,你总要对爹爹有一个交代。我知道父亲带我极好,我也没有恨您的理由,归根到底,你要说抱歉的也只有爹爹。”
“唉……我的清泉长到了啊……”月山河感叹一声,笑的欣慰,“也好,我也该向楠音请罪,哪怕是被他一剑捅死,也是我该得的。”
月山河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第二日便带着月清泉回了武城派负荆请罪。
房琢将手里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抬头看向站在夏杏然身后的燕雨来,说:“武林盟现在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已经全部到了帝京周围,只是我对咱们这位陛下还是不怎么放心。”
燕雨来说:“怎么,你怕他反悔?”
房琢说:“江湖势力一直都是每一代天子的心头大患,如今有了机会,他又如何会放弃。或许他不会对你我动手,但是其他的武林势力可见不好说了。”
“那也不会是此时,等到帝京事了,恐怕他整顿收拢朝廷势力也要花上许久的功夫,至少二十年内,他是不可能空出手来对付江湖。”燕雨来将凉好的补汤端给夏杏然。
夏杏然拿着勺子搅了搅,说:“武亲王府的势力,我唯独留下来一个,那是以前用来监视江湖动向的。”
此话一落,屋里的三人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