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渐渐微弱，眼前也开始发黑，申莞流握紧了手里的金簪，却勾着嘴角笑了起来，他抖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弥留之际他还没忘了从怀里掏出了早就写好的绝笔信。

血液渐渐浸透了花轿的底面，顺着缝隙流到了地上，然后被鞭炮的纸屑掩埋，血腥味又掩盖在了鞭炮炸过之后的硝烟味之中，无声无息没人察觉。

等到花轿落地，牧不伐下了马来到花轿便等着接人，媒人隔着花轿唤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动静，此时周围的宾客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牧不伐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心里也在埋怨起申莞流的不懂事来。

“新人莫要害羞，以后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啊！”媒人无法，只能动手掀开了轿帘，嘴里说着好话，抬眼看进去，顿时尖叫了出来。

“死人了！死人了！”下一秒，媒人就慌乱的叫着，飞快的后退要远离花轿，但是双腿发软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死人？

这句话让众人纷纷喧哗了起来，在牧家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个个的探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花轿里早就没有了呼吸一身鲜血，死相凄惨的申莞流。

周围的人彻底乱了起来，申莞流是谁？武亲王的儿子，基朝的郡主，就算这些日子有了夏杏然他低调了很多，但是不论是武亲王还是当今陛下都没有要说过削去他身份的话。

牧家这次请来的又都是朝中的重臣，一时间众人心里猜测纷纷。

此时牧家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牧不伐连忙放下了轿帘，想要叫人将花轿抬走再处理，没想到却直接被人阻止。

“牧二公子是什么意思？想要毁尸灭迹？”出手阻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国子监祭酒，夏杏然二嫂的父亲，赵兼济。

“是啊，难道说，牧家准备毁了郡主的尸身？要知道，现场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呢。”牧不伐刚想要回答赵兼济的话，却直接被另一个人打断。

这人也不是旁人，是夏杏然的大嫂的父亲，抚远将军张岸。

张家和赵家，本来与牧家一样都是武亲王府的势力，而如今，这两人却联合出面阻止了牧不伐，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牧众合看着赵兼济和张岸，此时他也明白，他到底是成了一枚弃子。

“两位世兄，诸位同僚，如今这外面乱糟糟，不如先进来再说。”牧众合还想再挣扎一番，但是显然其他人却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赵兼济冷笑一声，说：“牧尚书，事到如今最重要的是向陛下说明情况，让他来定夺，而不是躲入府内。”

“可不是，我老张是个大老粗，却也明白郡主之死不是小事，而且我刚刚好像看到了郡主旁边还有一封信？大家可要看好了，不要让信丢了。来人啊，把这里围起来！”张岸大手一挥，不知道从哪里就跑出了几队士兵来，将牧府团团围住。

到了此时，牧众合也看出来了，这是针对他的一个陷阱，他呼吸急促握紧了双拳，也顾不得什么，说道：“我一心忠于王爷，如今，却是要将我做了那个弃子？”

张岸笑了下，说：“牧尚书这话说的，怎么就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怎么还要忠于别人？你这般说法，莫说是什么王爷，就是公主来了也救不了你！”

听到公主两个人，牧众合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是了，他做的那些小动作怎么可能逃得过申念雲的眼睛？

他在武亲王这边本就不怎么受重用，便动了其他的心思，便开始频繁的和大长公主那边接触，只不过他还留了个心眼儿，不愿意将手里的兵符交出去。

但是他错就错在，不该被家中的事情冲昏了头脑，想着把申莞流娶来后，来个坐山观虎斗。

于是便有了大长公主将计就计让申莞流来盗取兵符，最后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其实，说到底也不能怪牧众合蠢，毕竟他不是接触到核心的那一脉，自然是不知道申莞流与大长公主还有牵扯，不然，他宁愿打断牧不伐的腿也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听到申莞流自杀的消息时，夏杏然刚刚睡了一觉醒来，自从怀孕以后他便越来越嗜睡了。

夏杏然坐在床上愣着神，慢慢消化着这个消息，而燕雨来就坐在床边等着。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会……”夏杏然皱着眉头神情还是有些茫然，“他这种人，应该是最惜命的。”

燕雨来伸手将夏杏然搂到了怀里，说：“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他这种人若是下定了一个决心也是最狠的。”

夏杏然叹气，说：“今日早上，他对我说要送我一件我需要的礼物，便就是这个吗？”

“如今，以赵兼济和张岸为首的文武官员们纷纷上书要求严查此事，刚刚武亲王也进宫了，想来也是为了这件事。而且据说申莞流还留着一封绝笔信，里面写着因为被牧家如此轻待，所以以死明志。”燕雨来将事情大概的说给了夏杏然听。

夏杏然哀叹一声，道：“那这件事情便是板上钉钉了，牧家逼死了武亲王府的郡主，群臣激愤，武亲王为了给儿子讨回公道也会要求陛下对付牧家。如此一来，牧家就完了。所以……牧家其实和大长公主那边，还有牵扯？”

燕雨来伸手摸着夏杏然的发丝，说：“那牧众合是个老狐狸，想要左右逢源，结果没想到却是直接把牧家陪了进去。今日在牧府门口，张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牧众合不忠君，反而想要公主来救的话，那么从那一刻起，他牧众合就是大长公主的人了。”

“真累……”夏杏然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十分的疲惫，他是一时接受不了，明明早上还见过的人，转眼间就没了，而且这其中还牵扯了如此多的计谋、纷争，让他有一种置身于万丈深渊之前的感觉，只要一个不小心，便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他从未有像这一刻一般，觉得望水教中的生活是如此的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