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夏杏然在心里算了算，那应该是刚来帝京的时候怀上的。他动了动身体，让自己整个人都可以舒服的靠着燕雨来，“真好。”

是真好，在知道了自己和燕雨来的身世以后，夏杏然便做好了不会怀孕的准备。勋贵大家族这样的圈子里，表兄弟成亲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特例，而且很多人都觉得这个是亲上加亲，还能更加巩固两家的关系和地位。

夏杏然所知道的那些个表兄弟在一起的例子，基本上要么是怀不上，要么生下来的是个近乎于白痴的存在。就是只有三个孩子是漂亮又聪明。

他不敢说自己就是那个少数的幸运存在，所以也不敢去想这件事情了。可是今日，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燕雨来双手环抱着夏杏然，却又不敢过于用力，他歪头看着夏杏然，说道：“今日你从武亲王的房里出来就晕了，想来是被里面的味道熏着了，如今你又坏了孕，日后还是离他远一些吧。

我的王府很快就收拾好了，到时候我们两人一起搬过去，我也能放心，这里虽然是他的府邸，可是还有那申莞流一样的人在，实在是危险。”

听了燕雨来的话，夏杏然却摇头拒绝了。

若是没有之前他在申念雲房里所见所闻的事情，那么现在他肯定会答应燕雨来，可是他知道了那些事情以后，却有些不忍心。

这种恻隐之心出现的十分荒唐，夏杏然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对申念雲产生这样的情绪。他知道，申念雲这样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同情。而他夏杏然，原本也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

若真的要去探究，大概就和夏家夫夫的教导有关系了。

夏杏然天生的冷漠性子大概是随了申念雲，而他自小是被夏家养大的，夏家除了一开始是武将出身以外，很早就变成了文臣，甚至最辉煌的时候，说是所有文臣的领袖也不为过。是以，夏家人也都是读着正统的圣人典籍，脾气大多时候都是温和。

而李诗敏更是直接出身江北的大儒之家，在当今的基朝，李家基本上就等于是所有文人的领头羊。李诗敏虽然是个哥儿，在家中时却也一直与其他兄弟一样读书习礼。

于是，这么两个坚守君子之道的人，养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个坦荡的人。

或许夏杏然的性格里还有燕十九传给他的侠义。

在帝京之时，与他相交的人，都是或多或少的心怀目的，甚至还有申莞流之类的人处处对他暗中下毒手，那么夏杏然自然不可能和谁交心。

而到了望水，燕云卷也好，拉尔萨也罢，就是一开始和他敌对的月清泉，都是敢爱敢恨的江湖儿郎。

少了那几分弯弯绕绕的试探和伪装，多了几分直来直去的坦然相交。夏杏然的性子自然也会被潜移默化的改变。

所以，此时不论申念雲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心，又或者他说了这话就是抓准了夏杏然的性格，好将夏杏然留下来。夏杏然都不可能放他与不顾了。

那丑陋的蛊虫，浓浓的熏香都快要掩饰不住的血腥味，还有长公主话中的命不久矣。申念雲是可恨，他冷漠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今日的所有权利之下都是反对者的白骨，他的双手也已经沾满了鲜血。

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如今他所经历的种种甚至可以说是该有的报应，可是那毕竟是夏杏然的亲生爹爹。

夏杏然轻声叹气，他也有些唾弃自己的心软，竟然会可怜一条毒蛇。但是这条毒蛇和他有血亲，而燕十九……

燕十九大概也是心里有申念雲的吧，只过不两人经历了种种以后，被一层又一层的误会、争吵阻碍，最后还因为根本的观念不同而彻底背道而驰。

“我在这里，还是要把那些东西都接过来，我若不接手，那就是白白便宜了申莞流。待我继承了武亲王府的所有东西以后，再都给陛下送过去，算是卖他一个人情，日后也不会对我们卸磨杀驴突然发难。”夏杏然倒是想将和申念雲的那些对话告诉燕雨来，不过话到了嘴边又换了词。

燕雨来不疑有他，只是笑着捏了下夏杏然的脸颊，说：“那好，都听你的。”

夏杏然笑了笑，说：“还是要写信告诉爹爹和父亲这件事情比较好，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燕雨来说：“这不用你交代，我已经派人去说了。对了，今日房琢已经来了，过两天清泉也会过来，不如让他来陪你说说话？”

“好，”夏杏然笑着应了。

申莞流回来了，薛五郎和牧不伐估计也快到帝京了，这三个人可是一出好戏，夏杏然正愁没人可以分享，如今月清泉来了，他也就多了个能说笑谈天的人。

“一个月了？”知道夏杏然在门口晕了过去的消息，申念雲虽然一直没有露面，不过在这武亲王府里，有什么消息是他不知道的呢？

夏杏然怀孕的消息让申念雲少见的愣了下，然后便闭上了眼睛躺在软塌上，吩咐道：“告诉厨房，将少主的饮食单独分开来做，仔细着，若是出了点差错，便没有第二次机会。”

管家应了声是，恭敬的退了出去。

申念雲将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他想起来以前怀着夏杏然时候的事情，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以为他都忘记了，却没想到他还记得这样清楚。

那个时候大概是申念雲和燕十九关系缓和的最好的时候，几乎就和申念雲的身份还没暴露的时候一样的好了。

若是这样一直下去，他剩下夏杏然后跟着燕十九离开，那么大概现在会过的很幸福。可是他不能，他的野心、仇恨和抱负到底是压过了对燕十九的感情，他甚至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设计，他确实是个怪物。

如今他油尽灯枯，却突然什么都看透了，后悔倒是不后悔，只是突然觉得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唯一的执念就剩下了燕十九，他要让燕十九永远记得他，每次想起来便是痛不欲生。

所以他吊着一口气，等待时机，等待一个好让燕十九悔恨万分的时机，为此他又利用了一次他的亲儿子。

申念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每一天他都能感觉到身体比前一日更加破败，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啊……他还不能死……

“你若是不舒服，便去休息，躺在这里说不定还要着凉。”

突然，耳边想起了燕十九的声音，申念雲的眼珠轻轻动了下到底是没有睁开，燕十九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申念雲的手指微微抖了下，他听着燕十九的呼吸慢慢消失才睁开眼，抬手用力抹了下眼角，自嘲的笑了笑，说：“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