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杏然是不知道他被武亲王惦记着，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张罗过年。

年关将至，望水城的年味也越发浓厚。又因为今年破天荒的瑞雪和“神迹”，城里的居民都在打算过一个好年。

而夏杏然主动从燕雨来那里接过了这个差事，一个是因为他看燕雨来这些日子也确实辛苦，二也是为了不让教里的人说什么闲话，毕竟他还是教主夫人。

其实比起高门大户，江湖人过年就简单多了，人情来往并不多，要送礼和回礼的亲朋也没有多少，夏杏然是比着规矩给望水教的盟友送节礼，不过对方可能回礼就不是按规矩来了。

但是，夏杏然现在也已经很淡定了，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便是，其他人如何他也干涉不到。

再说，和望水教交好的其实也就斩风楼和血谷，除此以外的魔道其他势力门派，都是依附这三个存在的。

这样忙忙碌碌的，望水在腊月二十七这日又迎来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雪，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地上很快积了厚厚一层雪。

夏杏然坐在软塌上，透明的琉璃不需要开窗也能看到外面的雪景，他面前的小炉上温着酒。虽然说望水教依然是光秃秃的一片，没有什么山水可言，但是却又莫名有一种苍凉的美感。

煮酒赏雪是夏杏然在帝京冬日最喜欢做的事情，本以为来了望水就没有机会了，没想到竟然真的等到了大雪。

燕雨来坐在夏杏然的对面，他是没有什么赏雪的心情，他能赏的就是夏杏然。

夏杏然用的玉杯小巧，装不下多少酒，是专门用来品酒的，燕雨来用着别扭却不打算换成大杯。

他还记得前几日夏杏然和房琢、月清泉三个人谈论诗文的情景。

房琢自然不必说，月清泉是武城派掌门独子，其实从小也是请人来专门教养的，只是平日性格使然没有表露，真的需要时也能说出个一二。

唯有燕雨来，什么都不会。

燕十九就是个粗人，他带出来的两个徒弟自然也不可能学太多诗文，燕雨来就只有干坐在一边，一点都插不上话，他十分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就更加想要融进夏杏然的生活里。

“夫君觉得，这雪像什么？”夏杏然将目光收回来放到燕雨来的身上，他看出了燕雨来走神，便想着逗一逗他。

燕雨来听了夏杏然的话，看着雪憋了半天，说：“像……就像雪啊。”

夏杏然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起身走到燕雨来的身边，坐到了对方的怀里，说：“确实，雪本就是雪，不必像谁，也不必为了谁而改变自己去像谁。”

燕雨来看着夏杏然，手揽着他的腰，他是听懂了夏杏然的话，但是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说：“我知道。”

“还有两日便是除夕了，这是我与夫君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以后也还有许多个年要一起过，”夏杏然说着，伸手和燕雨来的手握在了一起，“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孩子也会有孩子，等到白发苍苍，也要一起过年。”

听着夏杏然的话，燕雨来将人用力地抱在了怀里，夏杏然笑着抬头看他，继续说：“所以，夫君不用觉得与我有什么差别。我们两人本就从小生活的环境就不同，我不是一样学不会武功？

我不会武功，还有夫君保护我，夫君不精通诗文，还有我可以帮夫君写啊。我们二人正是互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夏杏然这么一番近似于直白的表白的话，着实是让燕雨来听着又红了耳朵，他此时心里百转千回，但是嘴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抱着夏杏然，表达自己的感觉。

这冬日大雪天，夏杏然也乐得窝在燕雨来暖呼呼的怀抱里，两人就算是什么都没说，此刻也是安心的。

冬日赏雪的不只是夏杏然，还有申念雲，只不过比起夏杏然和燕雨来甜蜜的样子，和他燕十九之间的氛围就不怎么好了。

申念雲将因为摸了积雪而变得冰冷的手，贴到了燕十九的脖子上，他看着依旧绷着脸的燕十九，还是笑着，说：“你不必如此，过些日子我就走了，我不过是想来和你过年。我们许久没有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

见燕十九还不说话，申念雲叹气，说：“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在生气？”

到了这里，燕十九才算是正眼看了申念雲一眼，说：“当年若不是夏老弟，你觉得，今日我还会让你在我教中住这么久？”

“那我也投桃报李，救了夏宏云一家。再说，当年我就对你说过，是你自己不信，我……”申念雲也来了火气，他本就不是个温柔的人，对着燕十九也不过是觉得理亏，所以态度软了很多。

“是吗？”燕十九冷笑一声，“你当年做的那些事情，哪一点又值得我信你，就算是现在，你在南疆动的手脚，真以为没人知道？牧家军实际上就是听命于你，事到如今，你依然不想放过江湖。”

“不是我不想，是朝廷不想，是陛下不想！”申念雲因为激动，声音提高了一些，然后就猛烈地咳嗽了两声，“咳咳，任谁都不会愿意有这么一个不受控制的隐患留在身边，江湖这根刺，不论是谁登基上位，都是要动手拔掉的。”

燕十九看申念雲这个样子，微微叹气，他伸手给申念雲拢好了披风，说：“不论如何，你有什么招式都冲着我来，不要再打孩子们的主意，但凡你还有点人性……”

燕十九这就话还没说完，就被申念雲一巴掌重重地扇到了脸上，他也没有躲，生生受了。

申念雲看着燕十九，深吸一口气，说：“燕十九，这么多年了，就是因为当年我骗了你，你就……好啊，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蛇蝎心肠是吗？可我也是个人！我也是个人！咳咳咳！”

申念雲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燕十九将他抱在了怀里，闭了闭眼睛，只觉得疲惫不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