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月罢了……”拉尔萨说着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夏杏然，“你的意思是？”

夏杏然的脸上是久违的冷漠，他和拉尔萨对视，说：“一个月而已，想要流掉也不晚，如果你觉得不想要的话……”

“不！”拉尔萨打断了夏杏然的话，他看向别处，眼神放空，片刻才眨了两下，“我再想想……你让我再想想……”

夏杏然站起身来，看着拉尔萨，说：“想可以，确实应该好好想想。想一想你一直喝避子汤那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想一想日后你和师弟要如何相处，最后想一想这个孩子是不是没有了，你们两个人就能有未来了。”

说完，也不等拉尔萨的反应，便转身离开。

夏杏然突然觉得莫名的烦躁，这一段是时间，各种事情纷至沓来，但是每一样其实和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月清泉也好拉尔萨也好，那些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而他，不过是被迫或者主动做了个倾听者。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角色，他是个讨厌麻烦和变故的人，却在嫁入了望水教，半只脚踏进江湖以后，被半推半就的卷入了各种漩涡和事件之中。

如果能选，夏杏然肯定是选择不去了解月清泉和拉尔萨的事情，若是在从前，他定然只会做一个袖手旁观的看客，看着他们在各自的故事里挣扎和纠结。

而现在，他想要冷下心却也是不能了。易地而处，若是换他遇见了这些事情，夏杏然想着，他也一定想要有个能为自己出谋划策处处着想的人罢。

夏杏然这样想着走了一路，等他到了书房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燕雨来和燕云卷并不在，他也懒得去问两人的去向，头一次在望水自己吃了饭，脱了外衣去休息。

夏杏然有一个优点，不论心里有再多、再心烦的事情，都不妨碍他睡一个好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难得变成了阴天，屋里没有点灯，有些暗。

夏杏然睡了一身的汗，黏腻的让他有些难以忍受，叫了守在门外的三莺来伺候沐浴，洗掉了汗，这才舒服一些。

这时外面的天却越发的暗了，夏杏然从窗户看出去，乌云阴沉沉的布满天空，一丝日光都透不出来。

若是在其他地方，这样的乌云必然是要下一场暴雨的，现在确实也开始打雷了，也起了大风，却还是没有一点要下雨的意思。

大风刮起风沙，让外面的天色都变成了黄色，三莺连忙关了门窗，防止风沙吹进来，夏杏然坐在屋里看着他们三个忙，突然开口说道：“你们想帝京了吗？”

夏杏然的这句话，着实是吓了三莺一跳，他们互相看了看，最后莺清回道：“想也不想。想帝京的繁华和舒适，却也舍不得这里的安逸和平静。”

“你们三个与我从小一同长大， 虽说是主仆，关系却也比一般主仆亲密，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们，我是想帝京了，在帝京，便就没有这些心烦的事情。”

在帝京，夏杏然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任凭你要死要活他都当个戏文来看，看完了再点评上一两句，权当是图一个解闷。

“在帝京，虽然没有真情，却也不缺可以以诗会友的捧场知己，而在这里，不止没有捧场品读的人，甚至连个读书的人都少见。我庆文侯的小公子，自小锦衣玉食，被娇惯长大，何曾操过心？

在这里我却要每日看着账本，听着各种抱怨，放下清高的心，还要绞尽脑汁的去讨好一个汉子？你们说，我图得什么？”

“夫人！您别说了……”莺啼愣一愣最早反应过来，想要劝夏杏然别再说下去。

而心直口快的莺歌却说道：“夫人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以前夫人喜欢写诗画画，现在呢，那书桌上堆得都是账本，一幅画画了好几个月还没画完。这教里面各种琐碎事务都要我们夫人拿主意，姑爷倒是好，直接做了甩手掌柜。

夫人，要我说，就算我们回不去帝京了，您也没必要忍着，这些事情哪里值得您忍得如此辛苦呢？”

“好了，少说两句，”莺清拉了下莺歌的袖子，阻止了对方要说下去的话，“夫人，江湖中人与帝京的人并不一样，我们知道夫人今天心里不舒服，若是觉得难受，不如回夏家住上两天，等到好了再回来便是。”

夏杏然听着三莺说的话，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坐在椅子上，听着外面轰隆隆的雷声，许久才长叹一口气。

他其实从被桑朗和德山绑架开始心里就一直在忍，他想摆出一个大度、善良惹人喜欢的样子，他也是真心和月清泉、拉尔萨交朋友，只是燕雨来却并不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安慰人的人。

燕雨来的温柔是保护，夏杏然觉得自己真的是贪得无厌，他想要燕雨来沉默又霸道的保护，他也想要燕雨来可以看得懂、撞得进他心里。

夏宏云说他变了许多是没错，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个性格说到底，彻底改变是不可能的。

“夫君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去问一问。”夏杏然想了半天，看上去是想通了什么，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而三莺都知道，自家夫人其实还在闹脾气。

燕雨来收了夏杏然来问的消息，便打算抛开已经变成闷葫芦的燕云卷回去，不过刚刚转身没走两步，身后的燕云卷就突然开口说了句让他无比震惊的话。

“师兄，拉尔萨怀的孩子……应该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