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倚星无暇深究,他做的那些事,女罗不可能不知,却不知为何坐视不管。
于是他缓缓走近,浅笑着抬起头,眼神冰凉,嘴角却勾出讥讽的弧度:“母姐,你看这天命何如?”
女罗自巨石之上望向他,空灵的声音穿透千重忽明忽灭的光雾而来:“天命将至。”
倚星本以为,女罗所言的天命与他漠不相关——北斗星君末子转世重归神位,当年北斗一族陨落的真相浮出水面,摇光神君亲手了结了那凶手。
然而当晚,那个许久未见的男人竟又来了他的梦中。只是这一次,不再生着雾年的面容。
“你是谁……你是谁……”倚星盯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喃喃发问。
男人却只沉默地吻着他,缓缓解了他的衣衫,又缓缓进入了他的身体。
倚星很快便在那温柔的攻势下溃不成军,断断续续的啜泣间,他听到耳边传来男人体贴却残忍的告别:“倚星,忘了我。”
不……不要!
倚星猛然意识到,或许他留恋不舍的从来不是这梦间的尘世,而是这个人。
他慌乱地转过头,身上覆着的男人却瞬间幻化成了那邪灵的模样,湿冷的手掌抚上了他的项颈:“从今往后,就只有你和我了,呵呵……”
不!不——
倚星嘶叫着惊醒,颤抖地松开了紧扼在自己项间的手。过往的记忆不再模糊残缺,他终于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人,也永远地失去了梦中的那个人。
那个名叫夜王的男人,已在今晨被诛杀。
所有刻骨爱恨都从那一刻起化为了无迹可寻的烟尘,白天黑夜逐渐融了边界,倚星永远失去了那个梦,也永远地坠入了另一个幻境。
他惊觉夜王骗了他,那时说他坏了,再做不了蛊鼎,可殓心分明还在他身上养得好好的,并在夜王死后认他做了新的主人。
女罗也骗了他,若他当初是通过混沌门转生为灵体,那体内的蛊虫不可能不被打散。而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她亦早已知晓,却袖手旁观,只道天命将至。
天命天命,究竟何谓天命?
夜王的谎言是为了遗弃他,女罗的欺瞒是为了将他变成怪物,而他被碾进尘埃、失去一切,也只能咬牙吞声着随波逐流,这便是所谓的“天命”?
倚星在这方没有破解之法的迷局中徘徊许久,终于在某一日惊醒——既然如此,那便由他来打碎好了,这天命中的一切、所有人,都理应公平地品尝到他曾受过的伤痛。
他重新戴上了温和的假面,再次登上了因果巨石,开始了漫长而耐心的等待。
几年后,龙神向天请劫,倚星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早已悄悄将殓心送入了女罗体内,因而让女罗“主动”送他去青泽并不困难。
故人重逢,剪银天真依旧,这让倚星恨得发狂。
他很清楚自己的心从未真正因雾年跳动过一瞬,如今紧抓不放的也只不过是回忆里的一段残骸,但他仍控制不住在某些瞬间,用雾年冷峻的眉眼去拼凑那人支离破碎的面容。
他在剪银身上看见了过去的自己,简单轻易地将一颗心交付他人,被伤得血流不止也不知悔改;他更恨剪银的幸运,因为收下他心的那人同样珍重至此。
凭什么他们可以如此幸福,凭什么他们可以得到他求而不得的一切?
倚星纵容着殓心,也被殓心引诱着,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恨意。他让雾年心绞难耐、剪银梦魇缠身,又诓骗剪银再次咬开了雾年的心,彻底斩断了二人的姻缘路。
他原以为自己赢了这不公的天道,却没想到终究是摔得一败涂地。
沉梦未央,天狱的铸门轻碰出声。
倚星眼帘微掀,怔愣片刻后重新在眉梢凝起嘲意:“你来了。”
雾年面无表情地解了禁咒,命人将他压去忘生殿。
“不去看看我的下场吗?”倚星轻笑。
雾年离开的背影未有半点停滞,宛若他只是一只悲哀的蝼蚁,倒是一旁的天将忍不住落井下石:“龙神大人可忙着替剪银神君筹备庆宴呢。”
倚星将这神君二字在唇间细细品磨片刻,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丝释然,他低笑出声,垂首迈向忘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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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得我发际线后移 怎么写都不满意 菜鸡啼哭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