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荠没心思理他,二话不说下了车:“到了。”
“哦。”
自讨没趣。
他们踩着遍地的枯叶,发出啪吱的足音,借着枝桠间若隐若现的月光,他们钻过森然的树林,五分钟左右,便看见一间破房子。
他们举步蹒跚,窸窸窣窣地探到房子窗前,白荠抬手一甩,用智能表附带的小电筒照亮屋内,空无一人。
他小心翼翼打开本该破烂的木门——现在已经能开合自如,张修哲吩咐收队之后,肯定有人踏足过。
白荠知道余洛斯定然对这个所谓的线索一头雾水,关上木门,关掉小电筒,便压着声线给他解释了一遍。
……
余洛斯问:“科长,你怀疑这里是毁容男的巢穴吗?”
“你看,”白荠指了指角落,“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堆满了食物包装的垃圾,但是现在再来,已经全部清空了。还有,你摸一下这块地。”
余洛斯朝他指的方向扫了一下,说:“这里跟其他地方不一样,没什么灰尘。”他又向外扫了扫,“不但这里,虽然房子看起来是很破,但除了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整个环境其实算得上干净,就像...有人在这里住似的。”
白荠点点头:“高捷的供词说,毁容男是在工场附近游荡的流浪汉,就算是流浪汉,到底也会有留宿的地方,所以,我就想起这里了。”
他们坐在地上那块干净的地方,肩并肩地小声密谈。
“就是说,他可能会回来吗?”余洛斯拿膝盖支起手臂,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
“是的,不过要等多久就不知道了,可能深夜,可能明早,也可能不会再回来。”白荠抱着合拢起来的腿,话音透著一股惆怅。
余洛斯:“科长,虽然我斩钉截铁说毁容男子跟案件和莉格英都有关,但万一,要是高捷口中的人,跟我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人,该怎么办?”
“这个机率太低了,但凡动过脑子的都知道这起连环杀人案不是单纯的杀人案,它的针对性太强烈,像是故意导向舆论一般,所以你问的假设性问题不成立,就算成立,也不会拉低目标的嫌疑。”白荠微微向他偏头,“不过,我倒想听听,你为什么能肯定毁容男有嫌疑?”
余洛斯简短地说:“在脑中进行案件还原。”顿了顿,又道:“你记得高捷的供词吗?我当时问了他一个问题——那晚有没有被人跟踪,其实我想了很久,凶手到底是如何进入工场,又是如何把一个清醒的,没有注射麻药也没有用暴力弄晕的女人送到案发现场——裴娜血液没有麻药成份,头颅也没有瘀伤,就代表她完全是有意识可以挣扎的。”
他接着长篇大论:“工场的正门有人看守,后门也有锁锁上,因为是传统门锁,所以能检查出没有撬开的痕迹,凶手从后门进入的可能性亦大大降低。除此以外凶手还有什么办法,本来我是一筹莫展的,直到高捷说他在案发当晚昏迷过。”
白荠问:“昏迷过...又如何?”
“如果是凶手故意迷晕他呢?”
白荠又抛出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做?”
“凶手迷晕的不是受害人而是无关人士,目的一般有三个,第一,他的行凶过程可能会被此人发现,第二,他要嫁祸于人,第三,他要利用此人。而这个凶手的目的,应该是后两个。”
“你说嫁祸,他已经成功一半了,那利用,是怎么利用?”
“利用他将受害人和凶手本人载往工场,而且根据裴娜的死亡时间,她当时还没死。我猜测,凶手是把高捷迷昏以后,回去袭击裴娜,再利用胶带封住她嘴巴,用麻绳绑住她手脚,塞进后车厢里,才会留下了死者的发丝。高捷醒过来后,声称自己头脑昏昏沉沉的,应该没有留意后座多了一个人,不过凶手也没有这么胆大妄为,当时应该是缩在后排的地上,和裴娜一起载到工场的。”
白荠轻轻一笑:“你说了裴娜是可以挣扎的,如此一来,高捷难道还听不见挣扎的声音?就算是不够清醒,但也不至于这么糊涂吧?”
“我一开始也郁闷过,直到,我想起当晚天气很差,下著大雨,还打雷了。”余洛斯故意提起了语调。
“你是说,雷声会盖过裴娜挣扎的声音?”
“没错,如此说来,凶手就必须是同时知道高捷和裴娜的人,还是见过裴娜戴着红宝石,才能把她作为下手的目标,更重要是,在案发当晚跟踪过他们。”余洛斯正色道,“符合这个条件,且最大嫌疑的,固然就是涉嫌和莉格英有关联的毁容男子了。”
白荠霍地咧嘴一笑,受当下的情况影响,是一个无声的笑:“不愧是你,我就知道这种程度难不倒你。”
余洛斯本来有些得意地笑,片刻后,却恍然大悟地呼道:“科长,你早就推理出来了?”回想一下,白荠刚才还一直给他抛问题来着,回头再看,原来都在试探他的能耐。白荠真是愈发叫人猜不通摸不透。
“你这不是和我推理的一样吗?不必在意。”白荠仍然禁不住笑。
余洛斯自惭形秽地呼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扭头定定地凝望他:“科长为什么带我出任务?比我厉害的人不是很多吗?”
白荠歪了下脑袋:“没什么原因,你之前挨了一刀一直没有精神,我只是给你振作的机会罢了。”
余洛斯听着是合情合理,可心下愣是觉得不甘,又不依不饶追问道:“那...为什么要收留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白荠愣了一愣,水波不兴道:“你就当作是我给自己积德吧。”
余洛斯撩起眼皮,小心翼翼地问:“就算,我吻过你?”
白荠霎时哑口无言,他别过脸,月影婆娑下更是看不清了。
他仿佛羞赧的样子看得余洛斯心痒难耐,胆子也无可厚非地壮了起来:“科长,那个吻,你不介意吗?”
白荠沉寂了好一会,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答了一句:“不介意。”
这个答案可能是不拘小节的意思,放在余洛斯心里,却是别的意味,他心跳猛地加速,鬼迷心窍地道:“科长,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荠回头觑他,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你这是想亲我吗?”
没来得及答一句是或否,余洛斯的脸已经靠了过去,两人同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柔软触感融化著彼此的心墙,释放出成千上万的蝴蝶,肆意振翅飞翔,枯死的鲜花也仿佛重新绽放,在心中种满花田。
余洛斯伸出手掌在他的鬓角和脸颊之间来回摩挲,痴云腻雨地对着两片唇吮嘬,品尝他唇舌间的甜腻。
呼吸随着绵密的吻越发粗重,余洛斯脑海一片空白,手掌顺着他的脖子向下,竟自暴自弃地想,干脆就这么生米煮成熟饭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