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泰继续他的喋喋不休:“芯片本身是液态金属,只是从耳道植入大脑后,会硬化为固态金属,而它寄宿于人脑期间,会像寄生虫一般,吸收宿主的记忆,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但网上有一些声音,谈及所谓的理论时还振振有词的,说是这些蕴含记忆的芯片,就像已经占满内存的记忆卡,把它嵌入另一装置上,我们便可从另一个机体检视到它的内容。这意味着当某人植入二手芯片,他就能获取芯片原主人的记忆,而且是所有。可这毕竟是传言,实际操作是否可行,即便是身为特行机关内部人员的我们,也不能说准。”
出人意表的,白荠当机立断否定了他联想,似是心中早有定数:“不可能,芯片是智能记忆金属,它是认主人的,强行嵌入二手芯片会有排斥反应。”
身为总长兼科长的白荠也这么说了,凌泰自然理所当然地肯定了他的说法,然而,余洛斯却像个没大没小的孩子,冒失地踩到了他的雷区:“科长,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以前令尊进行过嵌入二手芯片的试验吗?”
凌泰听罢浑身打了一寒噤,他缩在白荠背后,横了一个丑得惹人发笑的眼色。
可真相面前,余洛斯却不由得胆大妄为起来,他立正腰肢,静候他一个不绕圈子的答复。
白荠冷著脸:“余洛斯,你知道芯片的原理,构造,和功能吗?”
天不怕地不怕母老虎也不怕的凌泰,对着死穴被触及的天之骄子,脸都要整块吓挎,相比之下,就实是不得不慨叹余洛斯那颗不畏强权的豹子胆了。
余洛斯缩了一下,又见白荠嘴皮子似动非动:“用过一次的芯片,镶嵌到不属于原主人的大脑里,是不会起作用的,不会连结到SPS,自然也不会放出内存的记忆。我们检视自己的记忆也需要SPS幻化成像,更何况是别人的记忆?一块无用的废铁,你能检视出什么来?”
“说这么多,你也没有谈及,当初究竟有没有进行过相关试验,所以我能理解为,你是默认?”余洛斯的狂妄叫凌泰惊愕失色,反之白荠,依旧板著难看的脸色,却似是不愿和他继续蹉跎,正要飘然而去时,倏忽被他一手挽过胳膊,搅乱了往日或云淡风轻,或意气风发的气场,粉碎为一地残破的玻璃。
余洛斯义正词严:“现在厘清凶手的动机非常重要,凶手为什么要打开施柏瑞的脑袋,会不会是他的脑袋有什么东西,比如是...一块芯片。”
白荠脸皮猛地一提重拾威严:“你是说,施柏瑞取出自己的芯片后,又植入了别人的芯片?为什么这样做?那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余洛斯:“这个...当然还需要继续侦查了。”
“不用多余的侦查,”不知是困倦了,还是厌恶这麻烦的小子,白荠往反方向走远了几步,头也不回说,“我来告诉你,最大的可能性是,你推断的都是错的,施柏瑞的脑袋自四年前起就没有什么金属在里头,凶手打开他的脑袋,可能只是为了研究,甚至单纯是一个食脑魔,觉得他的脑袋不好吃就直接扔了。”
余洛斯摸不著头脑,他记得白荠之前的思路都不是遵从这个方向的,现在这段反驳,倒像是故意跟他对着干。
高谈阔论才道了一半,余洛斯心有不甘地追了上去,也顾不上白荠高兴与否,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迎头劈了一句:“施柏瑞若真的植入了别人的芯片,那他生前的四年里,一定拥有着别人的记忆,那他...”
白荠忍不住插了一句:“那他就不是不知情了,对吧?”
仿佛如梦初醒,余洛斯惊叹一声:“啊~对噢...”
“那你有什么证据?”
白荠思路辗转飞快,余洛斯一时半刻招架不住,云里雾里的神态白荠看在眼里,不加思索又说:“就算他有别人的记忆也只有自己知道,你拿什么证明?”
余洛斯管不住嘴巴,竟不经意表现了些张扬跋扈的气概来:“我想,他总会跟人提起吧?即使他闭口不谈,身边人也总能看出些端倪来。”
“你从文森口中问出来了吗?”白荠刻意把问题抛了回去,最终也只落得一阵哑口无言,“所以,你该听到我刚才下达的指示了吧?证人没找到,说得再多,思维再跳脱,也是空洞无物。”
白荠一句话收了结,以上司的威势把莽撞的小毛孩一举摆平,这才真的能潇洒地回家休养生息了。
凌泰幽幽地跟上脚步,神情复杂地朝余洛斯摇了摇头,转而翩然离去。
余洛斯莫名有些空虚寂寞,对“空洞无物”这个说法,当真‘口’无缚鸡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