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先生?”
费总统:“他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通知警察吧。”
幕僚颔首一下,心说虽是有点无情,可总统这个做法也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举,既然是惯犯,就不能让他有一犯再犯的机会,把心一横剛要抬手按动智能表上的紧急报案键,费总统却在此时猝不及防补了一句:“也别浪费羁留室的位置了,把他和白荠关在一起吧。”
刑罚执行的日子就在明天,白荠躺在羁留室床上,心下满是苦闷和惆怅,眼睛想闭上,可四下一旦刷黑,混沌的思绪便会如滔滔的洪水般,汹涌而至。
结果,是门外清脆的按键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液晶电控门随解锁缓缓打开,定眼一望,便见警员将一个叫人始料不及的身影推了进来,随后关上了门。
白荠顿了半响,很快收住了惊愕,带着些抱怨嘟哝:“你这是犯了什么事?该不会是在总统府大闹了一场吧?”
自然,这人便是余洛斯了。
“你怎么知道?”他赶快坐到床边。
“很难猜么?”白荠与他并肩而坐,“你怕是担心死了吧?”
余洛斯激动不已:“你知道就好了,怎么可以由得总统将所有责任都归咎于你?我说过的事,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当然没忘了。”白荠说,“就因为没忘,我才没有白白去送死。”
余洛斯一时语塞:“...好,没去送死,那背锅就没关系吗?”
白荠脸色蔫萎:“我没有选择。”
“又是没有选择!你难道就没有别的说法了吗?!”
“我就让我自私最后一次吧!做出这个决定,我一点也不后悔!”
“你......”余洛斯咬牙切齿,怒其不争,“那我就去找你。”
白荠一个愕然:“什么?”
“既然你要流放到诺第文沙漠,那我就去沙漠找你。”
瞧着他一双认真的眼眸,白荠都不知可哭可笑,只是定了定神,想到他也不会轻易作罢,就一口答应了:“好,你来找我吧。不过,你只有一个月期限。”
余洛斯一怔:“只有一个月?为什么?”
“其实,我还有一个秘密没跟你说。”
余洛斯冒出不好的预感,直愣愣地凝望着他。
而白荠,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好像诉说著别人的故事,不痛不痒,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核心有一个无法消除的bug——与它合二为一的人,若是和别人分离得太久,就会轻易被人所忘记。而期限,正正就是一个月。”
余洛斯惶然地皱起眉头:“我不太懂,什么叫轻易被人忘记?”
白荠不厌其烦地道:“就是,一个月后,你会把我的存在完全忘却,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哪怕我就是核心本身,也无法消除这个bug。”
余洛斯满脸的惧色终于崩裂了,这一角那一角,砌成欲哭无泪的模样:“怎么可能...当初怎么会留下这种bug,太奇怪了吧?”
“这是我父亲刻意植入的设定,目的是为了保护我。”白荠表现出来的淡然,甚至叫人觉得可怕,“若是有个万一,我遇上什么危险,只要藏起来一个月,就谁也认不出我了。所以,大家哪怕记得我的名字,都不会认得我的脸,更不会记得和我相处的一切。”
“那......”余洛斯不忍道出口,“我也会忘记你吗?”
白荠不笑亦不语,只是缓缓点了个头,好像下意识的肯定,简单一个动作,却交代出了最残酷的事实。
“我不会忘记你的。”余洛斯忽然斩钉截铁道,“因为我一定会马上找到你,就算找不到,你也早已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了,所以,我是不可能会忘掉你的!”
白荠愣了愣,笑了:“好,我等你。一个月也好,两个月也好,一年也好,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找到我为止。”
余洛斯再也无须多话了,他只是靠前了一点,两张嘴便自然碰上。这一别,就不知何年何日才能再遇,强烈的不舍与强烈的爱恋都在肆无忌惮地占据着胸腔,每一吻,每一次厮磨,肌肤的触碰,从零到负的距离,都让他们的心彼此靠近,而后融为一体。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希望时间可以就此停留在这一晚,也许,一起死在这一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时间在一分一秒走动,黑夜会迎来晨曦,明天会成为今天,该离开的人,也总会有离开的一天。
待余洛斯睁开惺忪的眼眸时,阳光已经洒落在寂寥的羁留室中,枕边人已经离去,剩下的,就只有一抹极小的,微不可察的气味残留着。然后,他拥过他睡过的枕头,像小孩一般痛哭起来。
一个月后———
一辆白色的越野车独自飞驰在诺第文沙漠之中,金黄色的诺第文与碧空划出一道广阔的‘沙’岸线,悠长的人工道路无边无际,荒凉之程度,甚至跨越十里也难见一个人影。就是如此,却偏偏在这天一口气碰见了俩。
那是停靠在路边的,一辆抛锚的汽车,和一对束手无策的情侣。
瞥见这对情侣在路边兴高采烈地伸出一个赞,他也顺理成章地把车停在了他们面前。情侣满脸堆笑地打开后座的车门,一边道谢一边挤了进去。
“先生谢谢你啊,我们那车抛锚之后都快愁死了,幸好你出现,不然我们今晚就要就地路宿了。”
他挤不出附和的笑容,只是冷冷地道:“没事。”就一踩油门去了。
情侣在后座旁若无人地聊了半天,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了句:“对了,你是一个人来旅游的吗?”
“不是。”他的回答也是简而精。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找东西。”
“找东西?”女的突然扬声,“我知道了!你是来寻宝的,对吧?”
“算是吧。”
“具体是找什么东西?能透露一下吗?放心,我们只是来旅游的,不会跟你抢。”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声线骤然弱了下来。
“不知道?你连自己要找什么也不知道吗?”
他倏然露出一抹苦笑:“或许我要找的,就是自己要找什么吧?”
他茫然地直视前方,眼神竟挂上了前所未见的沧桑。胡渣满面,肤色黝黑,头发也长得搭上了耳根,乍一看,实在与他平常的形象大相径庭。可是,即便如此,他内心的某一处却仍执拗地,顽固地,叫他在这片荒芜之地流浪下去。
一道飞机云此时此刻划破天际,他望着云霞延伸的地方,仿佛那是指引他前进的方向,可是,那前面迎接他的是什么却不得而知,只知道,那是披荆斩棘,也必须要找到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