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宁和宁夕帆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宁夕帆扶着门框，一时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其实他对季晨说自己向家里出过柜了，那个出柜对象只有徐春宁一人，想起当时出柜的原因宁夕帆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妈，你就别瞎操那么多心了，他才多大啊，你就想着孙媳妇了？”徐春宁接过宁奶奶的话：“都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现在不操心我了，又开始打你孙子主意了啊？”

宁夕帆顺杆往上爬，赶紧接道：“对啊，奶奶，我还小呢。”

宁奶奶看着这对母子，呵呵一笑：“还小呢，都快三十了还小呢，你这年纪放到咱们老家，都得有仨小孩儿了。唉…..算了，我也操不了你们的心，管不了，我还能有几年能活，不就是想着能临死前看看我们老宁家能有个后……”

其实这话宁奶奶说的没那么认真，也没什么伤感情绪，就是普通的老人家随口唠叨，可是却突然像把无形的手攥紧了宁夕帆的咽喉，让他难过憋闷得想哭，这世上有太多事注定无法两全，宁奶奶一生命苦，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没过几年又送走了自己老伴，如今这个唯一能为老宁家延续香火的孙子，也注定不能如她所愿。

这一刻宁夕帆突然想起季晨，想起季晨心底的挣扎和深深的无力，想起季晨说，我发现你还在，是上天待我不薄，他心底那份孤注一掷的勇气这一刻划破现实像碗热气腾腾的糖水泼洒在宁夕帆心口，烫得他心都疼了。

他默默退出去关上厨房的门，走到自己很久不曾睡过的房间里，发现里面竟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他打开自己锁上的抽屉，在里面扒拉了一会儿，终于在很多年之前放进去的小盒子里找到了一串绿莹莹的四叶草手链，他把那手链握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然后放进了口袋。

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他看到是季晨，尽管知道谁也看不见也忙对着空气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后捏着嗓子说：“你好，季先生，请问您找宁先生吗？”

他是故意的，怕季晨听出他刚才情绪不太好，刻意逗逗季晨缓和一下自己的心情。

“是啊，这位先生，请问你把我男朋友藏哪儿去了？”季晨的声音听起来一派悠闲。

宁夕帆顿时一秒破功：“你瞎说什么？谁是你男朋友？”

“宁先生啊，宁先生就是我男朋友，你让他接电话。”

宁夕帆：“…………”

季晨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我下班了，一下班就想先给你打电话，怎么办，我好想你，明明才几天没见，都怪你那会儿主动给我打电话，我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

宁夕帆被他说的心里柔软一片：“干嘛啊你，别这么肉麻。话都让你说了，我怎么办。”

“你在家干嘛呢？”

“什么都没干，我奶奶她们在做饭，为了不让我帮倒忙，把我赶出来了。”

“真想去找你。”季晨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温柔又低沉：“如果每天下班回家都能看到你，我是真的要此生圆满了。”

“季晨…….”宁夕帆叫他的名字，第一次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家过节会让你觉得压抑吗？”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季晨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前几年的时候，会让我感觉很抵触，回去就被各种盘问终身大事的问题，是个直男估计也承受不住，不过现在，还好，心里烦的时候想想你就行了，就觉得也没那么糟心。”

“你真是个傻缺。”宁夕帆握着手机躺在自己床上，他想问如果我没答应你，那你岂不是鸡飞蛋打，但他知道自己再也问不出口了，他握住那串手链，闭上了眼睛，在一片黑暗里说道：“季晨，上天其实并没有待你不薄，但以后我会一直都在。”

他听到季晨的那边突然沉默，连呼吸声都变得轻不可闻，过了不知道有多久，他仍处在眼皮覆盖的黑暗里，与季晨相处过的画面像投影一样浮现在他眼前，宁夕帆心想，就算再被他伤一次又怎样，他已经无路可退，没法回头了。

“宁夕帆，你刚才说的话算话吗？”季晨的嗓音隐隐发颤：“宁夕帆我讨厌你，你太过分了，这种话怎么可以在电话里说？”

“你再说一遍，我要录音。”

宁夕帆笑笑，睁开眼看看窗外暖色的云霞，他十分惬意地把手机听筒放在嘴边，柔声说道：“季晨，以后无论你要面对什么，回过头的时候，你都会发现我一直在。”

“录音了吗？”

“录了。”“以后单曲循环了。”

“不用。”宁夕帆笑着：“你想听的时候，我就说给你听，多少遍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