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笑着给江慧倒了杯茶，让她坐下歇会儿：“江小姐你好，我是夕帆的老同学，在一附院上班儿。”
“你好季老师。”江慧换上标准地职业化笑容：“我们宁总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的，我挺高兴的。”
宁夕帆看着那一男一女诡异地生出一种丈母娘见女婿的既视感。
江慧保持着她虚假的微笑，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能麻烦您去把宁总他儿子带上来吗？我刚才拎着行李箱不方便带他上电梯，把他暂时放楼下保安那儿了。一只中型贵宾....”江慧喝了口水：“贵宾串儿，颜色是...”
季晨微笑着换掉拖鞋：“浅棕色，我认识的。”他把行李箱拉到门边放好：“江小姐您先坐，我去带儿子回家。”
宁夕帆撇撇嘴，心想那是我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谁准你这么叫的？
江慧拿余光扫他一眼，端着茶四平八稳：“交代一下吧？说好的跟我一起做单身贵族到老了一起去跳广场舞，我就知道男人果然靠不住。”
宁夕帆：“.......慧慧，你是不误会什么了？”
“误会？”江慧低头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他的脸：“你自己看看这一脸的荡漾。”
宁夕帆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选了个角度按下拍摄键：“很好，一如既往的帅，啧，这次是真的帅断腿了。”
江慧习以为常地翻了个白眼：“有了男人就更加不要脸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和他之间是.....”
“兄弟情，哥们儿，老同学。”江慧毫不留情地嘲讽：“呵，男人。”
宁夕帆笑了一会儿，捏了一块儿芒果，然后说：“我还没想好。他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暂时先做朋友。”
“什么意思啊...”江慧精致的眉毛拧在一块儿：“做什么朋友？还暂时...他不是你初恋吗？这是什么操作？”
“暂时的意思就是，以后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宁夕帆很淡定地嚼着芒果，心里却忐忑：“当然，也有可能，发展成你想的那种关系。”
江慧放下茶杯，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男人太难懂了。”
季晨从保安手里接过狗绳的时候，拉过那只精神矍铄的老年贵宾串儿的脖子狠狠搂了一下，他把脸贴在狗脖子上：“丑蛋，爸爸想死你了。”
名为丑蛋的同志挣扎了一下，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和他对视，习惯性地嗅了嗅眼前这个男人的味道，突然发狂似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贴着他的小腿嗅了嗅，又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他的手指，嗷呜叫了一声。
季晨知道这是认出他来了，差点喜极而泣，他伸出手揉了揉丑蛋的耳朵：“我就知道小时候没白疼你，走，一会儿回家爸爸赏你吃火腿肠。”
丑蛋比起他记忆里的样子胖了些，行动有些迟缓，可能确实是老了，季晨牵着他在小区楼下的花坛外面绕圈，给宁夕帆发了条消息：“我遛会儿狗再上去，你好好招待江慧。”
说起宁总和小季医生的丑蛋大宝贝儿，在狗界那就是一身世凄惨的弃婴，哦，还是只杂种。他的生母是只混了土狗血统的土狗，不知道在哪里偶遇了富贵人家的纯种高富帅贵宾，两只狗的信息素散发出使对方着迷的气味，天雷勾动地火，于是丑蛋便降生了。
丑蛋降生后不久便被他妈妈的主人送给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主人本是好心，想让丑蛋给孤寡老人做伴，奈何老奶奶年事已高，腿脚不便，在养狗这件事上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天季晨周末回家拿了换季衣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步履匆匆，赶着在晚自习之前回到教室把作业补完。走到一处居民区的拐角处时听到有人叫他。
季晨回头，看到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坐在门檐下，面前放着个小箱子，又叫了他一声：“小伙子。”
季晨走过去：“奶奶，有什么事吗？”
奶奶伸手指了指前面的箱子：“里面有只小狗崽，别人送我的。”然后朝季晨笑了笑，露出掉了一半的牙齿：“我年纪大了，连养活自己都困难，你看你能不能把他带走。”
季晨是个十足的爱狗人士，小时候住在乡下老家，家里养过一只黑色的大狼狗，是他的童年玩伴。季晨朝箱子里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小家伙浑身的毛脏兮兮的，瘦得可怜，黑色的鼻尖抽动着，乌黑的眼珠和他对视。只这一眼，季晨同学就觉得自己心脏融化了。
他把箱子抱起来：“谢谢奶奶，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奶奶笑着目送他抱着箱子走远，觉得小家伙终于有了个不错的归宿。
季晨抱着箱子走了好远心里才开始犯难，他平常住在学校，是肯定不能养狗的。放到家里...季晨摇了摇头，妈妈不会喜欢的。那，就只能送给喜欢养狗的同学了吧。
宁夕帆晚上踩着上课铃尾声走到座位旁边时，一眼就看到他的凳子上放了个箱子。
季晨看到他来了把箱子挪到脚底下：“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宁夕帆在座位上坐好，拿出一支笔：“来抄作业。箱子里是什么。”
季晨小声地嘘了一声：“上课了，注意纪律。”
宁夕帆：“.......”
季晨把箱子抱起来，小家伙很乖，不吵不闹，闭着眼睡的正香：“一只狗，我在路上捡的。”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宁夕帆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被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替代。
宁夕帆呆呆地望着箱子说：“狗...啊。”
“嗯，可是我养不了，正在发愁把他送给谁合适呢，不然送给王冰养吧，她也不住校，平常能回家，就是不知道喜不喜欢狗，家里让不让养.....”季晨小声说着。
宁夕帆伸出手轻轻抚摸了那小毛球柔软的身体：“可以给我养吗？”
季晨“啊”了一下，又“啊”了一声：“你喜欢狗啊？对啊我怎么把你忘了呢！”
宁夕帆把箱子抱起来，站起身：“季晨，翘课吗？”
季晨愣了一下。
宁夕帆指了指箱子：“我想给他先洗个澡，喂他吃点东西，看着得有好几天没吃饭了。”
“老程如果问我去哪儿了你就说你不知道。”说着顺手打开手边的后门：“我走了。”
季晨几乎是瞬间就紧跟着他迈出去：“我和你一起。”
自那往后的很多年里他也一直没有告诉过宁夕帆，那是他漫长的学生生涯中第一次翘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