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看着他一个下午不知道第几次露出满脸复杂的表情，还觉得挺开心，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离京挑好满满一碗的串儿，对老板说道：“老板，这份儿要超辣的。对，给我拿两瓶汽水。”
他端着自己那碗色香味俱全冒着热气的食物放在桌上，又看了眼李梓文，“你吃吗？”
李梓文努力把自己的腿塞在凳子和桌子之间的间隙里，他抱着下午离京抓到的小猪佩奇玩偶，用力摇了摇头。“好吃吗？”
离京夹了一块儿煮的发红的鱼豆腐塞进嘴里，“特别好吃。”
“以前稀饭就在这种地方上学啊？”李梓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离京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就是在这儿上了几年学，我和季晨是在这儿长大的。”
他把汽水打开放在李梓文面前，“觉得幻灭吗？我根本不是你心中白莲花一样高洁的美人。”
李梓文看着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小猪佩奇，然后把那玩偶放在桌上站起身走了。
离京没来由地，突然觉得挺失落。他呼出一口气，露出个自嘲的笑。
可他没想到过了两分钟李梓文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和他一样的超辣串串，放在桌上，又努力了一次把自己的腿安排好。
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离京，“怎么了？看傻了？我有那么帅吗？擦擦嘴巴，嘴角有油。”
离京怔怔地接过那包纸巾，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有什么幻灭不幻灭的，只能说我以前不够了解你，现在又多了解了一些。”李梓文夹了个甜不辣放到嘴里，“你能吃的我也能吃，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高级餐厅和路边摊，不都是给人服务的吗？倒是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不是什么纨绔二世祖，骄奢淫逸样样拿手。”
离京点了点头，半晌说出个“嗯。”
“而且我觉得你很厉害啊，之前我觉得你是没有感情的杀手那一挂，高冷禁欲大学霸。”他笑着看离京一眼，“现在我觉得啊，原来你这么可爱，游戏玩的酷，还会抓娃娃，爱吃重口路边摊……这个最好不要经常吃，对身体不好。”
离京握筷子的手抖了抖，他发现李梓文真的太让他惊奇了，这人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刷新他对他的看法。
“对不起。”离京说的有些认真，“我为我以前对你的态度道个歉，我不该对你有偏见。”
“我接受了。”李梓文大方地笑笑，“人和人交往本来就是互相了解的过程。”
“我觉得我们…”离京停顿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口：“说真的这话有些婊，我不是太想说。但是，如果你愿意和我交朋友的话，我想我会接受。”
李梓文听他这么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淡定地嚼完嘴里的食物，“我把稀饭当朋友，把江慧当朋友，但你不行，我喜欢你。”
他说的很坦然，语气平淡的像在说早上好。
离京看向了桌面，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举了举装汽水的玻璃瓶，“干个杯吧。”
李梓文和他碰了下瓶子，“为我们的爱情干杯。”
离京没理他，拿筷子戳了戳碗中的鱼丸，“你是不是很想问我，为什么既然都回来了，却要去住酒店，而不是回家。”
李梓文挑了挑眉，没承认也没否认，这种敏感话题，离京不主动提他当然不会问。
“我很多年没回去过了。”离京的声音很轻，“我高三那年出的柜，忘了契机是什么，反正早晚也得说，我没太把这个当回事儿，有次无意间就朝他们摊牌了。”
“我和我爸妈关系本来就很一般，他们把我当成优秀的可以摆布炫耀的附属品，所以当他们认为我有瑕疵的时候，就果断选择了丢弃。”
“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后来他们又生了个孩子。从那以后我就独立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值得炫耀，毕竟那时候我年龄也不小了。”
“嗯，大概就是这样吧，别的也没什么了。是不是有点无趣？”他问李梓文，嘴角还带着些许细微的弧度。
李梓文看着他微微弯着的眼睛，觉得胸口有些憋闷。
离京没有家了，他爱过好几年的人口口声声说着爱他却转身和别人结了婚。
可他还在笑着，讲述过去的时候总是三言两语，情绪也从未有过高低起伏。
李梓文心中却翻起各种难以言说的惊涛骇浪，他不解不甘也不愿，凭什么，这些事情就活该被一个人摊上呢？可总是没有地方可以说理的，他甚至是完全无能为力的，他对自己旁观者的身份感到厌恶，从而滋生出一种坚韧的保护欲。可眼前的人却早已不再需要来自别人的任何援助了。
李梓文突然觉得深深无力。
回酒店的路上他们都没有再怎么说话，走到酒店附近路口的时候，李梓文拉住了离京的胳膊把他圈进了怀里，他看着离京充满防备的眼神，心里疼得发颤。
他没做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离京的背，给了他一个纯粹的拥抱。
松开手的时候，离京朝他说了句谢谢。
翌日婚礼举行的当天，是冬季难得的明媚日子。
宁夕帆和季晨赶到礼堂的时候，一对新人还完全没有出现。
他们在高中同学那一桌坐下来，看着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布置现场。
大厅的角落里放着一架黑色钢琴，正传出流畅悦耳的琴音。
李梓文推开礼堂大门的时候先是被钢琴声吸引了注意，然后就看到离京正坐在那架钢琴前。琴键被他修长的手指敲击过发出美妙乐音，他漂亮的侧脸刚好落入他的视线。
他看起来那么美，却无比孤独。
从门口到钢琴前的那条路已经铺好了红毯，李梓文轻而快地踩上去，钢琴声戛然而止，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着。
坐在钢琴前的人拨了拨琴键，然后又重新弹奏起来。
礼堂里顿时又重新被美妙音乐覆盖，那曲子被弹奏的温柔又热烈，是李梓文最喜欢的【梁祝】。
他走到钢琴边弯**，然后把手轻轻覆在离京肩头，“联弹怎么样？”
离京抬起眼看他，突然觉得他们的姿势有些缱绻。他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一下，让出一半的位置来。
李梓文在他旁边坐下来，手指抚上琴键的刹那，离京突然整颗心都沉静了下来。他对于李梓文会弹钢琴这件事没有感到意外。
他们并肩而坐，缠绵的乐音在指间缓缓流淌。
离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那句诗：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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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宝贝们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