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煊回来得挺快,小跑着进了院子,一手拿着一个煮好的玉米,冲盛知煦说:“王叔给的,吃吗?很甜。”
盛知煦刚从厨房出来,还在甩着手上的水,易煊把玉米递到他面前,他也没多想,就着易煊的手啃了一口才接在手里,说:“嗯,甜。”
易煊愣了愣,才像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在裤腿上使劲擦了擦。
刚刚,盛知煦的嘴唇擦过他的指尖,那触感若有似无,他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擦到了,可是那感觉从指尖一路串到肩头,让他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易煊想,大概是去王叔家跑太快了,刚吃过饭,确实不该剧烈运动。
吃完玉米,易煊进厨房洗手,看到案板上剩的大半个西瓜,扬声问院子里的盛知煦:“还吃西瓜吗?”
盛知煦面露难色,挣扎了一会儿,叹口气说:“吃吧,再放明天就不好吃了。”
易煊说:“那我就切了。”
盛知煦边走过来边说:“不用切了吧,拿俩勺子不就行了?”
易煊一愣,盛知煦已经走到厨房门口,指了指那大半个西瓜,说:“这还切什么,挖着吃就好了嘛,你不嫌麻烦的?”
“就……这么吃?”易煊还有点不能相信。
“不行?”盛知煦看着他眯了眯眼睛,“你嫌弃我?”
“啊,不是不是。”易煊赶紧否认。
盛知煦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都一桌吃饭这么几天了,一起分个西瓜吃又怎么了?”
易煊张了张嘴,他想说这和同桌吃饭不一样,但最后他也只是说:“……好。”
两人干脆就搬了椅子坐到枫树底下,面对面,西瓜放在易煊膝头,盛知煦微躬着腰慢条斯理地拿勺子挖着西瓜吃。
带着雨水气息的晚风轻轻地吹过,枫树叶唰唰地响着,橘色的灯光照着这方小小的院落,盛夏的燥热好像也一下子消散了很多。
易煊一边吃,一边时不时悄悄抬眼瞄瞄盛知煦,灯光照到他们这里已经不那么明亮,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关系,他只觉得青年的嘴唇比西瓜瓤还鲜红。
唇红齿白,肤若凝脂,剑眉星目,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少年愣了下神,暗忖自己脑子里这都蹦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词。
“哎,你说咱们那些籽儿,会不会结出西瓜?”盛知煦突然问。
他们就坐在那块松软的土旁边,是盛知煦提议的,说这样方便吐籽,不过今天没玩西瓜籽射手的游戏。
他这么一问,易煊也不由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不知道,也许吧。”
柳山镇虽然不是什么繁华的村镇,周围有很多农田,但易煊家里也没有做农活的,这块土里他爸爸倒是曾经种过些小青菜,养过葱,种西瓜就没试过了,易煊想,也许可以试试,得留神看看有没有籽发芽。
盛知煦摇摇头,有点惋惜:“可惜,我也吃不到,这可是我亲口种下的瓜。”
“噗……”易煊呛了一口,赶紧转过脸去咳了一通,咳完了转回来一言难尽地看着盛知煦。
盛知煦还挺无辜地:“看我做什么?我说错了?”
易煊摇摇头,这会儿他心里突然有点失落。他又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要走的。按租期来算,七八月是大月,加起来62天,今天已经是第5天,剩下的也就还有57天了,57天并没有多久,一晃眼也许就过去了。
自己会对这样一个算得上是陌生的人说出那些心事,是因为知道他早晚要走吗?易煊嚼了嚼嘴里的瓜瓤,疑心是不是吃多了,居然都感觉不出甜了。
“不过要是真能结,你可要拍给我看看,”盛知煦冲他眨眨眼睛,“我得拿去我那朋友圈里装个逼。”
“……好啊。”
易煊又感觉有点开心了。盛知煦的意思是即使他走了他们也可以再联系,他们有彼此的号码不是吗?
易煊说:“谢谢你。”
盛知煦一愣,抬头看看他,却没说什么,只笑了笑。
他们都知道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易煊说完之后又有点尴尬,嘴上带点嫌弃地说:“其实,你也不太会哄人吧?”
他还记得青年几乎是蛮不讲理地把自己揽过去的样子,记得青年肩膀传来的带着汗意的温度,记起这些时,他感觉自己的肩头好像也热了起来,头上也似乎开始出汗。
他抬手抹了下额头,心想,天儿真是太热了。
盛知煦想了想,有点不服气:“我觉得我哄得挺好的啊,你说说,我哪一步操作不对了,嗯?”
易煊无言片刻,点点头:“你是对的。”
后来盛知煦反思了一下,自己确实是不擅长哄人的。
以前偶尔跟米华闹矛盾,也许是因为太熟了,从孩提时就一起长起来的,对彼此的性格脾气都太了解,以至于有了矛盾,他们根本想不到要去哄对方,反倒是谁也不让谁的非要吵个是非对错才罢休。
最后的结局多半是冷战几天,再彼此默契地各找个台阶下也就算过去了。
曾经他还挺为此沾沾自喜,认为这么吵都吵不散,他们就是天生注定谁也拆不散的缘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信,真是一个个自打的嘴巴,又响又脆。
不过以后也不用再吵了,倒也清静。
盛知煦想,自己大概也是看小孩一个人可怜,所以难得地有了点当哥哥的保护欲。
其实自己也是有哥哥的人,可惜他们盛家,从来没有温情的基因,即使安慰人也是硬梆梆的,说出来的话都带着点上思想品德课的严肃。
从这一点来说,盛知煦感觉自己今天哄人的表现已经很不错,可以打个八分,不谦虚地说打九分也绰绰有余,没给满分也只因为自己还有些自知之明。
想到了哥哥,盛知煦拿起手机给盛知勤打了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盛知勤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嘲讽:“主动给我打电话,是打算回来了,还是钱不够用了?”
盛知煦心说我早就没钱用了以为我会怕这个?他便漫不经心地说:“怎么可能,我想玲珑了,让小宝贝跟我说说话。”
盛知勤低笑一声:“那不巧了,你嫂子今天刚带她回外婆家住几天,你要想她,自己回来看。”
盛知煦说:“那我觉得我还能忍忍。”
盛知勤说:“你就嘴硬吧。”
又闲扯了几句,盛知勤说:“你真打算不理米华了?”
“他是不是又来烦你了?”
“也没有,就是说又给你打过电话,你都不肯接,不给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