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雪臣出门还是晚了,他到小摊前时,摊位前已经排起了长龙。他只有唉声叹气的排到了队尾,仰头数了数前头还有几个人,泄气的塌下肩膀想,排这么久也不知道季书平会不会太想自己了。
别提季书平想自己了,他这会儿都已经开始有点想季书平了,尤其一低头看见了手上戴着的戒指。尚雪臣笑着抬手对着大太阳看了看手上的这枚戒指,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只是笑着。
后头刚过来排队的人推了他一把,“唉,你倒是挪啊,小心被插队了。”
经人这么一提醒,尚雪臣才收回了手,连忙往前挪了一个位。只是脸上的笑没收,刚刚推他一把的大哥看着他手上的戒指取笑他,“怎么?新婚给媳妇出门买早餐来了。”
“啊?”尚雪臣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嘿,还不好意思。你看看你对着戒指傻笑那样,不对,拿新闻里的话说,是幸福,新闻里不老问,你幸福吗?幸福的人看着都挺傻的。”
原来刚刚的感觉是幸福吗?尚雪臣这才回过味来,队伍太长,后头排着的大哥不停和他求证是不是新婚,尚雪臣索性承认了他口里的新婚出来给媳妇买爱吃的早点。
“唉,这就是了。这附近住着的老娘们都爱吃这摊上的糖粥和梅花糕。你说老爷们哪有爱吃这么甜的啊。”
尚雪臣听这大哥一说,想到季书平成了别人嘴里的娘们,他心里还有些偷着乐。他问跟在自己后头的大哥,“您也给媳妇来买的?”
“那哪能啊。我使唤她还差不多,她能使唤我?我这是闺女爱吃,给她捎带一份的。”
尚雪臣笑了笑,还要在和这份大哥聊几句,好打发排队无聊的时间。谁知道大哥的手机响了,尚雪臣就看着那位挺大男子主义的大哥接起了电话,点头哈腰的说着,“我这排着队呢,马上就快到了,知道,知道,买到立马回去啊。”大哥接完电话看到尚雪臣正看着自己,红着脸解释,“媳妇坐月子呢,脾气不大好。”
“是是是,理解理解。”尚雪臣随口帮大哥解围,目光落在大哥的手机上,想起了自己的手机,上下一摸兜才发现自己好像没带手机,立马就仔细翻找起来,一边找还一边回想着会不会丢哪儿去了,这一回忆才想起自己出门前季书平拿走了他的手机。
尚雪臣松了口气,手插进裤兜,从里面掏出了明信片,他看着齐梁没写完的明信片,拇指捻了捻被墨水沾黑的地方。
排在他后面的大哥又推了他一把,“唉,到你了。”
尚雪臣回过神来,把明信片塞进口袋,对着摊主说,“要两份鸳鸯糖粥,一份梅花糕一份海棠糕。”他想季书平爱吃甜的,买这么多回去应该够他吃了,回去的路上再给自己买份生煎。
一半赤豆,一半小圆子被大勺盛进碗里的时候,尚雪臣看着心情莫名的好,一半白一白红的,最后在撒上一层桂花。尚雪臣念念糖粥的名字突然又想起了季书平非得从乡下拎回来的搪瓷盆,盆底就是一对鸳鸯。
“他应该会喜欢吃的。”尚雪臣从摊主手里接过打包好的糖粥和糕时笑都敛不住,他就是就看准了季书平爱吃的心思,脸上笑意更浓了些,给了钱转身连生煎都不打算买了,就打算直接回去了。这队排的时间太长了,他怕季书平等着急了。
“我回来了!”尚雪臣进门就先大喊了一声,直接进了厨房翻出了碗,捞起袖子就要把糕点和粥都装点进碗里,“季书平,我觉得我买的这些你肯定爱吃。你别怪我回来晚了,去的时候队排太长了,原本想打电话告诉你的,可我记性不好,忘了手机已经留给你了。”
尚雪臣开口解释了这一通,屋里一个回应都没有。他回过头来又高声喊了一句,“书平?出来喝粥了?”还是没人应,“难道又睡了?”尚雪臣心里有些奇怪,季书平可不像自己是那么嗜睡的人。尚雪臣转过身来抬脚打算出了厨房去看看人,刚走一步,回头看了眼料理台上的粥,想想还是多找出几个碗给盖上了,以防热气再散了,到时候季书平得吃冷的了。
等料理好吃的,尚雪臣这才走出了厨房。从厨房出来到了客厅,偏身要往房间里走的尚雪臣顿了顿,他看见自己的手机正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看见摆着的手机,尚雪臣的心莫名紧了紧,扭头立马跑进了房,推开房门的力气着实不小,房门砸到墙“嘭”的好大一声响,比这更响的是尚雪臣的吼声,“季书平!”
床上没人,被子还和今早起来时一样乱,原本地上季书平的衣服和鞋不见了。尚雪臣的心骤紧,像是不甘心,回头又经过客厅跑到了浴室,推门的力道不比刚刚推房门的力道小,叫喊的声音倒是大了许多,“季书平!”
客厅,厨房,房间和厕所,哪里都没人。尚雪臣到处都找过之后,脑袋慌乱的一片空白,愣了一阵之后才反应过来,扑到客厅沙发去看手机。
手机上没有季书平给他的留言,界面停留在一条打开的短信上,是周媛发来的“齐梁的骨灰在我这里。”这句话的下面还带着地址,是当年齐梁向他求救的烂尾楼。
看到的熟悉的地址时,尚雪臣的心颤了一下,可一想到季书平可能代替自己去赴约了,他就不想给自己退缩的机会。
尚雪臣捏着手机扶着茶几站了起来,赶着就要出门。大门一打开就刚好撞上了周哥。周哥捂住了肚子,看尚雪臣想“肇事逃逸”一把抓住了他,“你去哪儿啊,这撞了我就算了,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要走?你忘了,我约你今天谈房子过户的事儿呢。”
尚雪臣着急甩两下手,哪知道周哥拽他拽的紧,尚雪臣有些急了,“你先放开我!”
周哥拉住了人不松手,眼看着尚雪臣着急上火的就要朝自己出拳,他干脆把人拽进屋里来,“够了,你别闹了!是季书平让我过来的。他说事情他会处理好的,他怕你也跟着去了情绪不稳定,所以喊我来看着你!”
尚雪臣听周哥这么一说更加着急了,就要往门外冲,周哥展着胳膊用身体挡住他,“你能不能消停点,季书平他是有数的人。你去相当于添乱,再说了,你去看见情况复杂了,你……你再发病了怎么办?!”
“你不懂!”尚雪臣着急上火的吼着周哥,就想往门外冲,可周哥是拼了力气拦住了他,“是,我是不懂,可我不能再看你发病。你再疯我可吃不消了!”
“周哥,你不明白。季书平会出事的!”
“他能出什么事?他可比你稳当多了。你还是老实呆着吧。”
“我昨天和他说想杀了沈傲,他看出我的犹豫了,又怕我对齐梁的死耿耿于怀,所以他是去帮我杀沈傲了!”
“什么?!”周哥一脸震惊的看着尚雪臣,“你说的是真的?”
“嗯!是真的!”尚雪臣慌乱点着头,“季书平单枪匹马的去很危险,周媛心机深,沈傲是个神经病。他就算再厉害能敌得过疯子吗?!”
“那那那……”周哥也跟着慌了起来,“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你就在家呆着吧。”尚雪臣绕过周哥就要出门,周哥拖住了他,“你都说季书平危险了,那我还能让你去吗?”
“那还能怎么样?我在家里干坐着吗?”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尚雪臣回过头严肃的看着周哥,“你可是新婚!我不能让你陪我冒险。”
“可我干坐着,我也会坐立难安的!”
尚雪臣被周哥绊住,看着周哥的脸一叹气,叹完才想起了什么,抓着周哥的手问,“你现在还能帮我搞到那东西吗?”
“那东西?”周哥有些为难起来,“犯法的。有没有其他招儿啊?”
“也是,你都金盆洗手了。”
周哥看着尚雪臣焦急的脸,一咬牙一狠心,“行,我帮你搞来那东西,可你得答应千万别出事。最好……最好别弄出人命,你们还没开始好日子呢。”
尚雪臣垂了垂眼,“可是齐梁没了。我……我不能不帮他报仇。”
“齐梁也不会希望事情发展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他比谁都渴望着有新的开始,不仅仅是希望自己,也是希望你能有新的开始!”
尚雪臣看了周哥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明信片,“是这样吗?齐梁?”
“是!”代替齐梁回答的是斩钉截铁的周哥,尚雪臣看着周哥的脸,那脸突然就和自己梦里齐梁展开的笑脸重了影。
周媛倚着墙看着楼下的七拐八绕的小巷子,突然觉得眼睛有些累了,闭眼给自己揉了揉太阳穴。身后传来一身巴掌响,周媛睁开眼来看,刚好就看见沈傲给了被绑在椅子上的季书平一巴掌。
季书平被打偏了头,再抬头时看见的不是沈傲而是刚刚走到他面前来的周媛,周媛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你还真是心大。一个人就过来了,怎么?是舍不得尚雪臣一个人过来受折磨所以你先来了吗?”
“失算了,没想到你们会电晕我。”
周媛笑着收回了手,把电棒举到季书平的面前,“还真是关心则乱,你平时可不会这样莽撞冲动,你不是都会冷静克制的谋定而后动的吗?啧啧啧,真不像你啊。”周媛撇着嘴角摇着头,感慨完又突然收起嘲讽的表情,狠狠盯住了季书平,“就这么看重尚雪臣?你当真以为我会信邵霁那个小子?不过是想引蛇出洞。这电棒原本是想用来电晕尚雪臣的,不过我现在改想法了。你说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受折磨是个什么滋味啊?”周媛回头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沈傲,凑到季书平的耳边小声说着,“沈傲现在可恨他了,听说这里当年是他和齐梁第一次的地方。你说,要是沈傲把当年在这里对齐梁做的事情对他做了,你的心会不会痛啊?”
“王八蛋!”季书平愤怒挣扎着试图挣脱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
周媛笑着看他挣扎的样子,拿着电棍抵到他的胸口,用小电流电了挣扎的人一下。季书平被触那一下,身体颤了颤便垂下头去。周媛很满意他现在的狼狈,嘲笑他,“真是鲜少看你失态的样子。原来你急了也会骂人,或许是和他学的吧。我不仅不会杀了你们,我还会放了你们。我就是要你坐在这儿好好看着。我很好奇沈傲要是对他做了什么,你以后还会要他吗?再碰他的时候会不会总忍不住想起今天的事儿?”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季书平抬起头来看着周媛,“为什么你要折磨他?就因为当年文婷的死和我有关,所以你看不下去他和我在一起吗?”
“对!”周媛站在他面前,仰着下巴看着他,“我就要看看,你会不会像嫌弃文婷那样嫌弃不干净了的尚雪臣!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文婷喜欢上了你!可你对她那样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文婷就不会死!你为什么要用那样的态度对她?是不是因为她不干净?文婷就是因为你的嫌弃才自暴自弃的想要寻死的?”
“什么?”季书平感觉周媛有些疯了的在编造过去。
“喂,想要推脱也不要这样颠倒黑白。”
周媛惊讶的回头,就看见尚雪臣抱臂懒懒倚着墙。周媛把尚雪臣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皱眉问他,“你一个人来的?”
尚雪臣耸耸肩,“不然呢?”
周媛的眉头舒展开来,对着尚雪臣露出一个不屑的笑,“不自量力。”
尚雪臣看一眼被绑在椅子上的季书平,目光重又回到周媛身上,“齐梁的骨灰呢?”
周媛没说话只笑着往墙边看了一眼。尚雪臣顺着她的目光就看到了被放在墙边破烂桌子上的骨灰盒。一直站着的沈傲看见尚雪臣投向骨灰盒的眼神,警惕的上前一步用身子把骨灰盒给挡住。
尚雪臣冷漠的看一眼沈傲,眯了眯眼睛回头又看向了周媛,“什么条件,说!”
周媛仍旧笑着,走到被绑住的季书平的身后,伸手掰正了季书平的脸对准了尚雪臣,“当年齐粱在这里承受了什么,你也承受一下。”说完对着沈傲一抬头,示意他过去,“一个小时,你只要在这里和沈傲做满一个小时,我就都还给你。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
尚雪臣看一眼沈傲又看一眼周媛,只是没看季书平,低头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可以啊,来吧。”
“我不同意!尚雪臣,你敢!”季书平激动的大吼大叫着,椅子的四个脚不停随着他挣扎的动作在地面上挪动着发出刺耳的声响。周媛使劲摁住了季书平的肩膀,“你就在这里给我看着,我要你看够了!”一扭头又冲着原地不动的沈傲喊,“你还不快过去!”
沈傲迟疑着回头看了眼齐梁的骨灰盒,“我不想……”
“你和齐梁阴阳相隔都是因为谁?你不是恨尚雪臣的吗?你和齐梁不得善终,你愿意看着他俩幸福美满吗,现在就是给他俩往后日子里扎刺的时候,要他们以后时时刻刻都痛苦,像你一样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