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状告得如何了?”
季书平一仰下巴,给尚雪臣指了一个方向,尚雪臣往他给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一个豁牙咧嘴笑的年轻人正搂着一个明显网红脸的女人,“那就是你客户儿子?审美挺一般的嘛。”说完再仔细一看,哟,那被搂着的女人有F呢,吊带礼服兜着俩篮球,场上右盘扣的女侍应没一个比得上。“她这要是去拍片该超过苍老师了吧。”
“谁知道是不是注水肉。”
季书平倒是把持的住,给了客观评价,尚雪臣听着觉得有道理,一个劲的直点头。
“你别老和我站一块儿,该谈的事情,你谈去吧。“
季书平一点头,”别好我的口袋巾,一会儿离场我带你走,不然你走不了。“
尚雪臣敷衍着答应,等季书平走后,却没有乖乖留在原地。原本只是想过来看看季书平谈的顺不顺利,这会儿他有了新的目的,转身放下端盘去找人。
其间有人从他面前经过,看一眼他腰封里别着的方巾就自动走开,这让尚雪臣想到了牛羊市场,在牛耳和羊角上打上标签供人挑选,被主人挑中了的红章盖上屁股。
摸索着在场内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要找的人。转身想要去找季书平让他带着自己离开的时候,却看见那个网红闪身进了一扇门,没办法,这么大目标就算动作再小心,不让人发现真的是太难了,尚雪臣扭脸,看见了场中那个豁牙的年轻人正在一位女侍应面前说笑,这打破了尚雪臣以为他们急不可耐要解渴野战的的猜想。
尚雪臣正想上前,要去那扇隐蔽小门上贴耳探听,却是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正是季书平。
季书平和人谈完回头找不着尚雪臣,心里正担心呢,心情不佳的又多灌自己几杯酒,带着愁绪尝不出酒的好劣,只是愁绪更能催化着酒精循着皮下血管在身体各处游走。绕场一周好不容易从背影里把人认出,他其实刚刚应酬着别人,回头看不见尚雪臣,灌了自己不少酒,已经有些醉了,看到熟悉身影,漂浮的脚底才踩出了踏实。从背后看去,腰封勒出小腰,腰封的圆扣正好在后头抵着腰窝,提着裤边,吊着臀缝,拉出圆润的小丘儿。季书平上了头,迷了眼,眼神停在那背影腰间,在起伏的曲线上温习了一遍过往的旖旎,延展出未来的想象。站在他背后用眼神做完对那身躯的侵略,才发现到这会儿才是真的醉了心。
不管不顾的上去扯他的手腕,眼里不再是模糊背影,缓缓转过来的,映在眼里的是清晰俊俏的脸,只是那脸皱着眉头,一脸的怒气隐在眉头。
尚雪臣以为是哪家的轻佻公子动作大幅的想要轻薄他,转脸过来看见是季书平,才展开了眉头。原本想呛他两句,看他眼神不对,知道这是醉了,也不做计较,拉住他免得他一时不稳,墩实在地上。
季书平从来不是言语会撒娇的人,他从小没有撒娇的对象,他妈太严厉,不论是委屈,欢喜,还是骄傲他都能把这些容易让人忘记身份的情绪在他们有苗头的时候,举起重石压在心底。可他今天喝醉了,旁边站着曾经给他许诺的人,所有的身段都放下,想要讨得一个亲近,所以他冲尚雪臣撒娇了,“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尚雪臣听到才明白,原来他之前想要对他说的其实原来是这个。尚雪臣没理睬,心里想着生日谁没有呢,这不是一个好借口。
“所以,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尚雪臣没应承,他盯着的那扇小门出来了人,不是刚刚进去的网红,是一开始来他面前和他对峙的人,“那人是谁,干什么的?”
季书平眯着眼睛看清了尚雪臣指着的人,不太想回答。
“你告诉我,我今晚就陪你。”
季书平神情勉强,“那人是徐雪士,海归,最近和我妈在谈合作。”
“合作?他现在做地产?!”
季书平没问尚雪臣为什么为了一个消息,答应他的邀约,他太醉了,醉的连不痛快都迟缓了。尚雪臣倒是怕他想多,主动解释了,“他刚刚和你客户儿子的网红女友一块儿躲进了那扇门后,你不觉得有猫腻吗?”尚雪臣话刚说完,那兜着俩篮球的网红就从门后边出来了。
“所以你为了他们的猫腻,答应我的请求?”
“你找一个借口,对我要求,我当然也找一个借口来应对要求,直接答应是显得我有多廉价,还是你希望我们之间更尬尴?”
季书平很想拆穿尚雪臣的冠冕堂皇,明明你有着更好的应对借口,应该是和我谈好价钱。五十万或者六十万,这样我们双方都心安理得,可偏偏为了另一个男人的消息做借口,再怎么掩饰都徒然。只是季书平不说,达到目的就好,不管是对他而言还是对尚雪臣而言。
场内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带人离场,穿着花边衬衫的服务生不剩多少。季书平大概真的喝的糊涂了,竟然脱下了西装外套罩在了尚雪臣的头顶,把尚雪臣盖了一个严实,搂着他的腰往外走。这一举动并没有引来多大的旁观,大家都心知肚明,玩着怎样的人物,逗着怎样的情趣,谁不图点新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只刚刚从门后偷偷溜回场内的人抿一口酒,朝他们看了一眼。
尚雪臣看不见路,季书平走的不稳快出大门前还带着他撞了一下放甜品的餐台。尚雪臣还没站稳,手却快,伸手在甜品架上顺走一样东西,谁都没有发现,搂着他的季书平也没有发现。
季书平带着尚雪臣去了会场楼上的包间,在酒店的十三层,落地窗前能看见城市披上彩光的夜景。只是季书平无心去看,进了房间,门一自动关上,灯都没开就扑上了尚雪臣,尚雪臣被他的动作带的惊叫一声推开了季书平。按理说尚雪臣这么懂的人不该像未开苞的雏儿那样一惊一乍。
季书平这次轻手轻脚走到他面前,拉开了罩在他头上的西装外套。外套落了地,露出尚雪臣低垂的脸庞,以及手间捧着的被压扁了的杯子蛋糕,是尚雪臣刚刚顺走的东西。
季书平头一次懊恼了自己的冲动,酒精给了他厚脸皮,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尚雪臣叹一口气,没理他,要是理了怕他蹬鼻子上脸。季书平伸手想接,却被尚雪臣躲开,知道他生气,还是厚着脸皮责问,“不是给我的吗?!”
尚雪臣转身走到房里,想去拿床头摆的电话看能不能叫ROOM SERVICE 送来一根蜡烛。只是还没走到房里,余光瞥见茶几上的瓷制烟灰缸旁摆着一盒火柴。正好,省了麻烦。划亮一根火柴,插进扁了一半的杯子蛋糕,举到季书平的面前。
房里没开灯,季书平在火柴微弱的火光前看着尚雪臣的脸。所有的明暗都在他的脸上,不算正经的蛋糕,充当蜡烛的火柴,以及尚雪臣的脸,即便是在黑暗里,这场景还是梦幻的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用火柴划出的臆想。
季书平搂上尚雪臣的腰,他没躲,触感真实到感人,庆幸这不是一场美好的春梦。开口的话语极力寻求着真实,“这是什么意思?”
“吹吧。”
季书平听了话,吃灭了房里唯一的亮,尚雪臣又说,“吃吧。”
“按程序不该先许愿吗?”
尚雪臣冷酷无情,“应个景儿就算了,哪来那么多矫情。许愿又哪一次灵验过了。”
这样的冷酷无情,打碎了季书平天真的童话幻想,果然不该吹灭火柴,梦想与现实都在火柴的明灭之间。
季书平还是听话的低头在尚雪臣手里的杯子蛋糕上咬了一口,嘴上沾上奶油,抬头就想把唇上的奶油抹在尚雪臣的唇上。尚雪臣反应快,把蛋糕丢在地上,立马别过头去。季书平没亲上,动作也不滞缓,弯腰把尚雪臣扛在肩头,走两步就摔在了床上。
尚雪臣的脑袋砸上枕头,又想起那天,人还没镇静,季书平就爬上来,从腰封里扯出衬衫,用力过猛,崩掉几颗扣子,弹跳几下落在地上发出脆响,尚雪臣本能捏起拳头就捶在季书平的背上。等季书平拉着他的衬衫,露出了他的肩膀一口咬上,尚雪臣想起这是他们说好的,这才停了反抗。
他这一停,季书平也停了,额头抵着他的肩膀,说话带出的气息都喷洒在尚雪臣的胸前,季书平喝酒太多,热气过盛,激出尚雪臣一身的鸡皮疙瘩。
“为什么?”是季书平在问。
尚雪臣其实不太清楚季书平是否知道他现在的心理障碍,只是回问,“你是醉了吗?”
季书平低头咬住尚雪臣的左胸,舌头故意在一点上碾压剐蹭。尚雪臣镇静的很,手搭上季书平的脑袋,“别吸了,你再怎么用力,我都没有36C的大奶。”说到这里想到那两大F,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小了。
季书平住了嘴,侧脸贴在尚雪臣的胸口,跟着他的胸膛起伏。
两人安静了好一阵,尚雪臣不想等了,这磨人的感觉太难受,干脆直接的问,“不干了吗?”
“我在听你的心跳。”
听它和我的心跳有什么不同,想它何时能与我的心跳跳动一致,然后终于甘愿交付,与我为伍。
季书平还是在问,“尚雪臣,为什么?”
“那季书平,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明明我们的生活没有共通点,我们的频率不在一个波动上,甚至连灵魂都没有共振,差异太多,可你为什么一定是我?
尚雪臣仰面躺着,露着半边的胸,胸上压着的人重的很,让他吸气呼气都有些不顺。他觉得季书平是真的醉了,开始絮絮叨叨,喝醉的人都爱情绪暴涨,一通乱发泄,然后镇静下来揪着别人开始说些碎话。
“你为什么不来游乐场,为什么不让我吻你,为什么不来爱我。这都是你答应好了的事情。你知道我在游乐场等了你多久吗?那天爸爸也是约着我去游乐场。我在门口等,却是等来一辆车,把我带走。然后我在一个堆满酒的地下室呆了很久。爸爸让我别害怕,就当是在朋友家呆几天。我不害怕,我只是难过他不守约。”
尚雪臣呆呆看着天花板,听着季书平断断续续的埋怨,“你爸爸是在骗你,那不是你的朋友家,你是被人绑架了。”
季书平像是没有听到尚雪臣的话,执着的说着自己的话,“地下室里很暗,可是干净,摆满了酒罐。我刚住进去的时候,外面有人对我说,小子别偷喝酒啊,那口气好像我是他邻居儿子一样。门不结实,下半边留着斜边缝,可能是为了透气。有天晚上,我就透过那缝看见了两个人的争吵。吵着吵着,其中一个男人就把另外一个压在身下了,两个人的身子一起抖着。我躲在门后看的津津有味,可能是被发现了,第二天门缝就被堵严实了。”
尚雪臣静静听着,他知道季书平醉糊涂了,开始来一场回忆游寻了。
“我还是不害怕,我在等着我爸爸来接我。每天有人给我送饭,送饭那人都会告诉我,没事儿的,他们不会撕票。怕我孤独,还送进很多弹珠,给我弹着玩儿。我知道这是安抚,所以我更不害怕了,躲在这个地下室,我也躲开了很多东西,我妈每天逼着我的恐惧,我爸爸每天的神神叨叨,女朋友的追问,被藏起来反而轻松。只是没去成游乐场,还是觉得失落,我在门口等的时候,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羡慕得很,被关在地下室还是有点孤独的。不过还好送饭的人,每次来都说两句话,为了让他多陪陪我,我把别在领口的领针送给了他。”
后面季书平还说了很多,说了他爸爸一直没出现,他妈妈咬牙没松口。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尚雪臣没有打断他的发言,只是在听,一直听到季书平的体内的酒精发出了困意,季书平的声音越来越含糊,然后渐渐睡去。
尚雪臣抱腿坐在窗台上,没有看窗外霓虹灿烂,没有看黑夜星空,他背对着窗外,挡开一切繁华美景和寂静孤溢。他看着趴在床上,半边脸陷进被子里的季书平,看不出一点情绪。衬衫松散敞开一半挂在胳膊上,露着他的半边肩和胸,肩上咬痕明显,头顶的空调落下的冷风打在肩膀,让心冷得颤了一下。
他跳下窗台,蹲在了床边,更好的看清了季书平露出的那半张脸。刚刚絮絮叨叨的嘴,已经合上了,呼吸平稳表示着这人在安睡。
尚雪臣在夜里张了口,声音不大却填满房间,只是除他以外再没人知道这些话。
“季书平,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不能再去吻你。我为什么不能爱你。”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