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这句话,手机里便是一阵忙音,他挂了电话。
我长叹一口气,站起来去把玄关口的行李箱提到客厅里,放在角落,而后走进书房。
我心里烦躁,坐下后拿起一本书,看了几页又合上,最终还是忍不住,再一次拨通李念章的电话。
我对他说了很多,他默默听着,我告诉他我也是同性恋,我曾经很喜欢他,我也曾被父母送去过戒断学校,我也一度放弃过,可我逃出来了,从那个该死的世界里逃出来了。
为什么他们的不理解可以那么理所当然,为什么他们就是真理,他们的一个眼神一句鄙夷的话就能让我们像过街老鼠那样。
我说,“念章,我不想让李皖畏畏缩缩过这半生。”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我的话,我听到他哭了,细微压抑的哭声,我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念章,李皖让我来照顾吧。”
我静待许久,听着他的哽咽,又听他对我说,“好。”
之后我同李皖说出这个决定,他多少是不敢置信的,问了我好几遍真的吗?我也回答他了数遍是真的。
之后回国,我为他办理一系列手续,他跟在我身旁,脸上的笑是止不住的。
在临走前,我找到了李皖的同寝学生。
李皖有些害怕,他带我去教学楼,路上犹豫,“老师真的要去找他们吗?”
我说:“这是为了让他们好,让他们知道自己做的事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负担。”
那几个学生正在教室,还没上课,我走进教室,李皖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他们看到我也许误以为我是新来的老师,教室内稍微安静了些。
我站在黑板前,拿起粉笔,在灰青色的板面上写下一个字,手指轻叩,一眼扫视,我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字吗?”
有的学生笑了,说:“老师这不就是个人字吗?”
我点头,又在“人”字旁加了两笔,“这呢?”
“从啊。”
他们在笑,我扯开嘴角,又加了两笔,我指着那个字,我说:“二人为从,三人成众,这个众就是你们,那个人就是李皖。”
他们渐渐止住笑,李皖从门口进来,教室里漫开细碎议论,我捻碎指尖粉笔灰,我说:“你们不能因为他只有一个人就欺负他。
没有人能因为这种理由去伤害一个人,你们没权利去乱翻他的衣服,把他的物品丢出寝室,造谣他的身体状况,为他添加一些莫须有的经历。
如果他出了事,你们就是凶手。”
一片寂静,我沉下脸,念出那几个名字,我说:“你们不小了,该为自己做下的事付出些代价。”
在来这之前,我已同学校方面交谈过,几个造谣生事的学生得到了处分,但我不想息事宁人,我得让他们知道,他们是多恶毒,用了多刻薄的话伤害了李皖。
从学校出来,李皖推着行李箱,我替他背着包。
我们并肩走着,李皖突然往前跑了几步,我慢慢站定,他跑了一小段路,隔着那段距离和我遥望。他朝我笑,很灿烂的笑,而后朝我跑来,撞进了我的怀里,抱着我。
我听他说:“老师,谢谢你。”
我抬起手,顺着他的发顶抚下,我说:“李皖,一切都会好起来了的,你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