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绪道:“这个我自然明白,若非难查,我也不会请伯母费心。”他顿了顿,道:“今晚师兄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聂清林蹙眉:“付疏篆……”
殷绪道:“今日之事事发突然,他与施行云必有许多话说,无暇监视我,正巧方便我行事。”殷绪心知聂清林是担心自己,笑了笑道:“他便是知道了也没什么,我安分了这些时日,若再不动作,恐怕反而会令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更何况依我之见,他未必会事事禀报给付长老。”
聂清林听出殷绪言外之意,心念一动:“这就是你突然去翻几年前的案子的原因?你觉得当年的事中,付疏篆是无辜的?”
殷绪摇了摇头:“他对我下手是事实,可那个欲置我于死地的人,却不是他。”
当年付疏篆将他骗至南溪林中使计杀他,他有幸捡回一命,从此与付疏篆生了嫌隙,那时被欺瞒背叛的怒火令他无暇思考其他,如今再来考虑,才发觉此事疑点颇多。
殷绪道:“当时师父、繁长老、穆长老等人皆有要事出门,外门弟子选拔时仅有付长老、皇甫长老等人坐镇,穆遥亦被遣至别地,门中再无熟识之人,便断绝了我与外界的联系,若无托兰和师兄你及时赶到,恐怕再见时我已是林中一具腐尸,或是一架白骨。时间掐的如此精巧,并非我小看付疏篆,只是当时的他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幼齿小儿,即便有此心力,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唯一可能,便是有人在暗中操纵。”
“说到这里,就要提起华墨了。”殷绪也不管脏不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此人出身付家外姓亲族,父亲早亡,病弱母亲一直在付家休养,既是血亲,母亲又被付家掌控,是以当初我便断定他听命于付疏篆,甚至在没有见到付疏篆之前,我都是如此想的。”
聂清林已渐渐听出些眉目:“若你在南溪林中丧命,何人获益最大?”
殷绪面上不见喜怒:“我虽无足轻重,但到底是门主亲传弟子,若因此殒命,便是门主不说,他手下的人也必定会拿我大做文章,用以削弱付长老势力。”
聂清林断然否定:“师父必不会如此。”
“何以见得?”殷绪勾起一抹凉薄笑意:“师父待你必不会如此,可对我……师父收我为徒,养育之恩没齿难忘,可我也记得十年来他处处为难于我,多方猜疑,严防死守恨不得我从未来过鼎昇门,若杀我便能够给付长老他们添上一个大大的麻烦,他未尝不会去做。”
聂清林哑然,不安的情绪一点点扩大,侵蚀着他的心,是了,殷绪和孔少慕的关系素来只是看着过得去而已,若论亲厚,不及付长老万一,可殷绪却毫不犹疑地选择站在他身边,这样的体贴令他几乎忘记了原本的事实——即使殷绪已经承认了他们的感情,他却不能强迫他忘记过去十年里的伤痛。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就像自己不愿怀疑师父一样,殷绪又何尝愿意与付长老作对?而付疏篆的到来也让他进一步看清了付长老的态度,纵然已经生了嫌隙,仍不愿放弃,只要殷绪回头,他们必定欣然欢迎,甚至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推上门主之位,可殷绪没有,他抱着一条路走到黑地决心毅然而然地选择了一无所有的自己,甚至不惜站在视他若亲孙的付长老的对立面,眼睁睁看着敬爱之人与自己离心,心中又是何等滋味!
“不要这样笑。”一只手抚上殷绪面颊,冰冰凉凉,甚是舒服,殷绪惊诧地看到那只手上些许反射出阳光的水光,才发觉自己眼角竟已微微湿润。
他哭了?在聂清林面前哭了?!好丢人……
聂清林低叹一声,将殷绪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轻轻亲吻他头顶黑发,痒痒的,却令人心安。
“你还有我。”
殷绪突然想笑,鼻子却发酸,最后,一颗豆大泪珠从眼眶直直落下,划过聂清林的衣衫,落入草丛。
“真是老套的言情对话啊……”殷绪轻笑:“但我喜欢。”
其实……也不是很丢人。
聂清林一下下地啄吻,眉间、额头、发梢,没有说话,目光如水温柔,却也有一丝伤痛暗藏其中。
你还有我,但是……并不是只有我,殷绪,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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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出了点问题,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