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现在没有资格阻止你，但是我要说从我的角度而言我不赞同你去找他。”然而令他意外的是，秦烁却对这个决定表示了反对，“首先从季凉母亲的角度来看，她是必然不会让季凉再离开家了，另外我询问过季凉的意思，他似乎对于继续打比赛的意愿也并不强烈，但当我再继续问他究竟是自己不想打还是害怕母亲伤心这个问题时，他没有回答我。”

“我没办法理解。”周远星讪讪地坐下来，双手摊开。

“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那样的妈妈。”秦烁悲哀地说，“青训队每年入队的孩子们有一半得不到家人的认可，于是只能由我们去游说，而这中间又会有一半不成功，于是无论他们资质如何自身意愿如何，他们都无法成为一名职业选手。”

“可是季凉并不是未成年啊。”周远星愤然说，“他就连掌控自己人生的能力都没有吗？”

“这也是造成我们疏忽的原因，因为他签约的时候已经成年，所以我们没有好好调查过家庭背景，反之如果我们像是对待所有未成年选手一样要求监护人签字的话，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

周远星像不认识一样看着秦烁：“那WGT就到今天还是谁都打不过，更不要说世锦赛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秦烁说完，她似乎有些什么欲言又止，然而最终还是没有说。

但周远星知道她想说什么，季凉这件事对于秦烁来说有些不块，毕竟莫名其妙进一次局子任谁看来都不是好事，同时这件事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对于WGT也是丑闻一件，周远星不知道俱乐部是用什么办法将这件事隐瞒下来的，但是想想那个过程也必然很不容易。

“我必须去找季凉。”周远星又说了一次，这一次他的语气更笃定了许多，“你刚才说祝我取得接下来的胜利，但是我必须说实话，霸业太烂了，这支队伍完全配不上BEL的水平，没有季凉我赢不了，一场都赢不了。”

“季凉不会回来的。”秦烁盯着周远星看了几秒钟，终于下定决心说，“不光是因为他母亲不同意。”

“为什么？”

“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发誓你不能再对第三个人说。”秦烁咬了咬牙。

“可以。”周远星立刻竖起三根手指来。

“季凉据他母亲来说，好像属于——”秦烁再次开口的时候表情有些莫名，她说的缓慢像是每一字都斟酌地很仔细，周远星在她讳莫如深的目光里心擂如鼓，“性少数群体。”

当她说出这个词之后周远星的心脏差点直接爆炸，他手一抖几乎打翻茶杯，脸上僵了一秒才做出惊愕的神色：“什么？”

“季凉不喜欢女孩子。”秦烁解释，“这件事是在我坚持不同意季凉退役之后他母亲告诉我的，她说的很隐晦，但是我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家长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周远星几乎找不到自己的舌头，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但这又跟打比赛有什么关系？”

“国内，包括国际上的所有电子竞技战队的俱乐部，都是集宿制。”秦烁摇头，表情非常凝重，“而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优秀的女孩子想要进入球员不都是男性选手的主队非常困难的原因，因为大部分俱乐部惧怕混性环境一是会动摇队员心境，二是很容易出现各种绯闻或是丑闻，这种事情对于战队而言是绝对从一开始就要避免的。”

她说完之后深深地看了周远星一眼，但后者的反应却很奇怪，他像是吓坏了又像是完全听不懂秦烁在说什么，于是秦烁只能把问题更浅显易懂地剖开给他看。

“如果说有女孩子的队伍只是存在潜在问题，而对于季凉这种情况，则完全就是定时炸弹了。因为大部分战队的选手年纪都很小，还处于心智不成熟性向也不稳定的阶段。他们很容易就被外界因素改变，我不想说某些类似‘传染’或者‘引导’这样可笑的结论，但有‘因’必然会导致某种‘果’，我要对每一个选手负责，战队也要为选手负责，这不是输掉比赛扣罚奖金这种问题，而是一旦发生就会毁掉至少一个家庭的严重问题！”秦烁声音拔高，然后又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我只能庆幸因为某种原因我们没有让季凉住在宿舍里，不然真的发生什么的话，俱乐部真的难辞其咎。”

你害怕事情已经发生了。

周远星呆呆地想，他从来没有意识到或者说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是那个“被引诱”的人，但秦烁这么一说他才突然有了一个强烈却又复杂的认知——那就是季凉的确从一开始就是Gay，而自己并不是，最开始脱光了爬进自己被子里的也是季凉，主动向自己伸出手的也是季凉，他现在坐在沙发上愕然回首过去，回想季凉对自己笑着的，羞赧的，情｀欲蒸腾的脸。突然觉得秦烁的话让他像是光裸着突然被暴露在阳光下一样。

那个心智不成熟的，性向也并不稳定的，容易被外界因素改变的，不就是自己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