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季凉只差最后一步便能露出头的那一秒钟，他听到了一个沉闷的响声，那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谁的骨头磕在了铁石上。

季凉双手撑在水泥地面上猛地回头向声音来处看去，便看到周远星跪在距离他最远的那个角落里，他浑身颤抖着并没有回头，只是嗓子里发出几乎不似人声的声音：“救、救护车……”

“大、大白？”季凉吓坏了，他爬出来却没有力气站稳，便手脚并用着靠过去，这时候他才看清周远星眼前的景象，他一时间失去重心，侧脸磕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他们终于还是找到了余声，但这并不是一个能让人轻易接受的局面，余声到这种地方来是有原因的，他切断跟所有人的联系也是有原因的——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眷恋了。

余声显然想了很多办法来确保自己不会得救，他穿着那一次去给安幸上坟时候穿的西装，手边是铜盆和木炭，铜盆边整齐摆放着自己的护照和手机，在旁边是两个一百片装的****，还有一瓶完全喝空的江小白。

再然后就是血，他燃了木炭又吞服了大量的安定，但是仍然没有必死的自信，于是又用美工刀划开了自己右手的手腕，他那一刀割的不算很深，但是顺着动脉，毫不留情地割了十几厘米。

周远星一只手按着余声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人中，他浑身颤栗声音像是哀求：“快……救命……”

季凉这才回过神来，他完全看不到周远星的脸，慌乱地翻了一周衣兜才想起来自己完全没带手机：“大白，你的手机给我。”

周远星看上去已经完全动不了了，他甚至听不懂季凉在说什么，手腕上满是血还有不知道泪还是什么不断滴落的水，嘴巴里只是含混地喃喃：“他、他妈的……怎么办……别……别啊……”

这样的情形下再指望他回复自己显然不可能了，季凉只能伸出手去强行往他裤兜里摸了手机出来，结果120还没拨出去，就听到了这废墟中救护车穿透空气尖利的啸叫。

很多年之后季凉还是会清晰地回想起那个阴天的清晨，他看着两个穿着防护服的护工把四肢瘫软的余声抬进救护车里，他的眼睛闭合着，脸上安然宛如睡去。

“谁是家属？”带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医生冷漠地问了一句，而后周远星立即举起他沾满鲜血的右手。

那医生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示意周远星上车，而周远星双腿发软，救护车颇有一点高度，他往上爬的时候脚下滑了一下，被旁边的护工扶了一手，才没有摔倒。

救护车开走了，季凉抱着余声的外套站在原地，他久久无法从这样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虽然经历了许多事情，但生死二字与他而言却很陌生，他无法相信前几天还发了微信恭喜他被BEL选中的余声短短几十个小时过去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冷风吹过季凉无端想起那一天他们一起从浦东返回的时候，余声脸上的表情，此时再度想起，才惊觉那张平静的面孔没有任何生机。

季凉在废墟里站了几分钟，他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恐惧，一面想着是不是要跟俱乐部提一下这件事，但余声虽然打了世界杯但是并没有回WGT，他自杀的事情告诉高炎和秦烁听上去有些奇怪，但是飓风总部他也已经辞职，流离今天一早也离开了上海，季凉左右想了几遍，竟然找不到一个能提及这件事的人。

最后季凉只能先自己打车往医院去，他想着与周远星汇合再商量一下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办。

——tbc

虐一小下